第3章 第3章


季澈垂眸看着文黎:“赵玉明明是亲生的,赵家的人为什么偏偏说他是养子。”

        “……亲生的?”

        “在病房的时候我观察过,赵家包括赵家村的人,都是细眉长眼褐色瞳孔,除了外来女眷外无一例外,你……和他们长得很像。排除游戏在跟我们开玩笑的可能性,这一定是条指向性的线索。”

        “你这样说,好像确实,刚刚他们那群人在屋里站着的时候,我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这些人都长着一张脸啊!”

        文黎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场景,竟然生出了一点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所以,赵玉明明就是亲生的,亲爹和赵家的人却都一致说他是养子,并且不待见他,对他的态度避之不及,即使他醒了也不肯放他走,要把他关在这个医院里,他们到底想利用赵玉做什么呢……”

        文黎双手交叠在胸前,看着天花板缓缓思考着。

        季澈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脚踝,“他们不肯放赵玉离开这间医院,说明赵玉的事,线索就在医院里。”

        “我们还有别的队友吗?”文黎忽然把视线转向季澈,眼神中带着一点不情不愿,“该不会只有我俩吧?”

        “如你所愿,这是一张双人地图。”季澈眯起眼笑着挥了挥手里的黑色地图。

        “真烦人,要跟你这种坑人的货合作。”文黎一挺身坐了起来,垂着眼帘看向自己的膝盖。

        “我这左腿还是不行,看来这游戏跟现实还是有关联的。”

        “没关系,我抱你出去。”季澈说着,竟真的一伸手托着腿弯和后背把文黎抱了起来。

        文黎震惊:“……季澈,你想死吗?”

        “建议文队抱紧我的脖子,因为游戏就要开始了。”

        “什么?”文黎和他对视两秒,却被他眼里深不见底的情绪感染,背后一凉,犹豫着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可还没等文黎问出口,忽然病房里的灯暗了下来。

        在暗下来的光线中文黎慌乱地看向窗外。的确,冬天太阳落山的速度非常快,随着最后一丝天光被没收在夜色中,灯光也完全沉没在无边的黑暗里,随后整幢楼好像被浓黑的大幕遮盖了,窗户外是完全的黑色。

        四下里一片浓重的黑暗和死寂,就好像所有活物都随着光源消失了一般。

        未知和恐惧裹挟了一切情绪,抓住了每一丝神经末梢。

        文黎下意识搂紧了臂弯里的脖子,贴近最近的活人。

        在他看不到的黑暗里,季澈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在一片黑暗中向前走,文黎猛地抓皱了他后背的白大褂,小声道:“你干什么!”

        季澈没有回答,只听见病房门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文黎汗毛竖了起来。

        季澈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就像打在文黎的鼓膜上,他抱着文黎站在了一片黑暗的医院走廊上——他竟然还有心思反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文黎还没开口问他要干什么,忽然医院的大广播响了起来,广播的声音在整座楼内空荡荡地回响,这声音实在太突然,吓得文黎浑身一个激灵。

        熟悉的人工智能女声从广播中传来:“《红花医院》地图已经封闭,游戏正式开始,请玩家注意,入夜后请小心遇到的一切能自主移动的物品——那些都不是活物。”

        文黎把下意识伸到后腰摸枪的手收回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他干巴巴地评价:“呵,这听起来好像有些恐怖。”

        “安全区不会有事。”季澈在缓慢亮起的昏黄灯光下垂眸微笑。

        他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欠揍,但灯光重新亮起后四周的环境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文黎越过季澈的肩膀,两眼发直地瞪着季澈身后漆着绿色墙裙的走廊深处……

        那里站着一个高瘦的黑影。

        文黎底气有点虚:“季澈,你、确定我们呆在安全区?”

        季澈疑惑了一秒,和文黎对视了一眼,他头都没回,抱紧怀里的人拔腿就跑——

        罩着灯罩的昏黄灯泡在缓缓摇晃,发出胶皮摩擦的怪异声音,紧接着好像整幢楼活了起来,地板是灰色的水泥地,墙裙是油漆的绿色,两边是一扇扇漆成米黄色的病房门,上面戳着的门牌是白底红字,03-15、03-16……房门上竖长条形的玻璃看进去都是一片漆黑。

        文黎:“这到底是哪儿!”

        季澈一边在走廊上奔跑,声音却依旧沉稳:“多年前的红花医院。”

        “啊?所以白天的医院是?”

        “嗯,我们要找到有线索的房间,否则就会被杀死。”

        “我靠我靠,季澈!那个东西过来了!”文黎死死扒着季澈的肩膀,看向走廊尽头的那个黑影,发现那个黑影竟然动了!

        它在接近他们!

        “嗯。”季澈应声。

        “嗯你个头啊!你是完全不会害怕吗!”

        文黎死死盯着那个黑影,只见它接近的速度越来越快,文黎心脏都快飞出去了,季澈抱着他飞奔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一闪身就下了楼,他三步跳下了一层楼梯,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文黎看到了那个黑影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湖蓝色掉漆皮的铁栏杆!

        “去……”文黎呼吸急促,面色发红,但脑子依然转的飞速:“二楼肯定有护士站,快!”

        “到了。”文黎话音刚落,就被放在了护士站的工作台上,他双腿垂落,坐在桌沿上,拼命喘息。

        天花板上昏暗的一盏冷白色灯光打下来,只笼罩了这间小小的护士站,随着他们进入护士站,廊灯忽然全部熄灭,二楼的走廊顿时重新沉入无边际的黑暗。

        只有这一方小小的护士站亮着唯一的灯,好像一出古老的舞台剧为主角打开的唯一一簇灯光。

        “没……没追上来……”

        文黎在走廊彻底黑下来之前匆匆看了一眼刚刚逃下了的楼梯口,心有余悸地攥着胸口的病号服。

        季澈看都没看,转身就进了护士站。

        他一边扫视着这一排柜子,一边道:“暂时安全了,在这间屋子的线索没找完之前,‘它’都不会再出现。”

        “桌上有护士的记录单,翻开看看。我来开抽屉的锁。”

        “‘它’是什么?”文黎转过身,就那么坐在护士站的桌子上,心有余悸地捞过桌上放着的记录单。尽管惊魂未定,但专业素养还是没丢。

        绿色的铁夹子夹着薄木板垫,上面夹着一打打印出来的病人登记表。

        “不知道,总之不是寻仇,就是求爱。但被‘它们’缠上就一定会死。”

        季澈拉开旁边没上锁的木柜,缓缓扫视着里面的物品,他一扇又一扇地打开又妥帖地关上,动作不疾不徐,就像进自己家。

        在打开一扇柜门之后他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非常抱歉,我们只是借一把钥匙,马上会还回来。”

        季澈说着,伸手从柜中胡乱团起来塞进去的护士服口袋里扯出一串黑色尼龙绳绑着的钥匙。

        “你、你跟谁说话?”文黎攥紧手里的木板,紧张地看他。

        “今晚这里有两位女护士值班,但她们好像因为一些原因脱了护士服在翘班。”

        季澈拎着钥匙朝文黎走过来,他的脸在苍白的灯光下渐渐清晰:“不打招呼就动女士的私人物品,是不礼貌的。”

        “……行,好,你接着玩。”

        文黎咬牙,继续翻手里的记录表,看起来快被这个人气死了。

        不过季澈一直都是这样。

        看来就算是在这种生死边缘的极端环境下,他也还改不了他那套非常“绅士”的教养。

        文黎很讨厌他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文明礼貌的模样,因为这种人在审讯的时候往往最难问出东西。

        文黎调查过他,可是只知道他以前家里似乎很有钱,从十几岁就在海外留学,曾经的成绩好的令人咋舌,以他那金光闪闪的学历足以谋求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可他毕业以后却选择了和家里断绝关系,回国后一直在当无业游民,甚至给警察做起了卧底和线人,吃点聊胜于无的赏金油水。

        他收入的大头是帮人写程序代码和在网上教大学计算机课程,还别说这些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具体多少不知道,反正比文黎挣得多。

        文黎只觉得他长那样,声线又那么沉郁流丽,听着总有种上世纪的贵族的意思,在网上教别人如何五块钱吃三天也照样挣钱。

        大多时候他都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漂着,每当有什么案子需要线索,他总能提供一些消息帮到文黎,文黎一度怀疑他到底认识多少人,从上流圈子到地痞流氓,没有他说不上话的。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反正总之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又长那个德行,很可能是那种前女友遍布全球的大浪子。

        “……”文黎喃喃骂了一句。

        文黎想自己这颗警校校草还没谈过一个漂亮温柔的小男朋友呢——在这种被怪物追杀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的时候竟然还得跟这种衣冠禽兽待在一起,真是不公平。

        “什么?”季澈的呼吸和声音近在咫尺。

        文黎浑身一抖,耳朵尖被熏麻了一下。

        “……你突然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文黎咬着牙揉耳朵,受不了地挪了挪屁股。

        季澈语气里显露出一点无辜和理所当然,堵的文黎无话可说:“我在看你手里的患者登记表。”

        “……你离我远点,变态医生。”文黎伸手推开他胸膛,指着病患登记表上唯二的两个名字:“——赵红花,吴叶兰,妇产科,预产期和下面的今天日期写的是同一天。”

        “啊。”季澈从白大褂胸前取出金属眼镜戴上,低头看着坐在光里的文黎。

        文黎鬓角还有亮闪闪的冷汗,他柔软的深褐色发丝垂在白皙纤细的颈子上,这样跟他平时一本正经穿警服的样子差别很大,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奇异的统一——都很勾人。

        季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解释道:“赵红花,是我的生母。我醒来后看见自己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张照片,是这个女人的,照片背面写着她的名字。我问过npc了,我是个孤儿,从小在赵氏集团办的福利院长大,直到近些年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

        季澈看着文黎在冷白灯光下的眼睛,低声道:“她很漂亮,细眉长眼褐色眼睛,是赵家的人,也和你很像。这上面登记的另一个名字,应该与你有关。”

        “赵红花?她跟红花医院有关系吗……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

        “吴玉。”季澈两手撑在桌边,笑。

        “……按照常规判断,这两个人预产期在同一天,又登记的同一间病房,那么怀孕也应该在差不多的时间。病房这么多空着的,也不会是凑巧安排,所以她们很大可能认识或者有社会关系,去查一下——”文黎用圆珠笔敲了敲纸面,又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现在没在局里。

        “咳咳,”文黎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季澈,但很快就靠脸皮扛了过去:“所以这个吴叶兰,应该是赵玉的生母?”

        季澈轻轻一笑,“吴玉,赵玉;赵家,吴家……很有意思的巧合。”

        “确实。从情况来看这的确很像是两对兄妹结婚,但我们暂时还没有充足的证据。”

        文黎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季澈。

        季澈动作还是不紧不慢,他拉开用那串钥匙打开的护士站抽屉,年久的木柜抽屉摩擦出响动,里面是一本粉色硬纸封皮的薄本和一张——

        文黎皱起眉,这是他没料到的一件东西。

        季澈把那本粉色薄本装进白大褂口袋里,手指夹着那张……红色的结婚请柬。

        “这日期不就是今天?”文黎拿过来打开请柬,“赵红花、吴叶平;吴叶兰、赵红成……”文黎并指一弹那张请柬:“果然,他们就是兄妹。”

        文黎抬起脸,刚想说他们为什么在生孩子当天结婚,可当他抬起的视线越过面前的季澈,看见了护士站正中央,刚刚一直沉寂在黑暗中的墙壁时,舌头顿时僵了。

        墙上突然多了一个散发着鲜红光芒的……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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