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胡氏一来，原本因着下聘之事忙的不可开交的陈桂香更是头疼，就怕她听到些什么关于方家的信儿，还特地拉了女儿叮嘱：“这几日你离阿福远些，可别被看出什么来了。”
宋慧兰那头一直没表个态，陈桂香近些时日为着许历书的婚事，忙的连粥铺都有些顾不上，哪儿还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加之方家那头也不曾再来催促，陈桂香便也不急，倒是不曾想胡氏会这会儿过来。
“原本便没什么，能看出什么来？”许曼倒是毫不在意，一手拿着喜字，一边往摆在院子里的聘礼箱上贴。
陈桂香只当她不开窍：“听娘的不会错。”
“知道了。”许曼应道。
一边说着，瞧见一个穿了短打的青年从外头进来，后头跟着胡氏，许曼眼珠子一转，喊道：“奶，志哥哥。”
胡氏自打知道许曼这个小丫头对家里头再没什么用处，还得贴补一份嫁妆进去，再来时对她便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便越过许历志进了屋。
许历志反倒是有些局促地朝两母女笑了笑，问道：“婶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比起俊朗出众的许历书，许历志看着倒是普通的多，面容憨厚，浓眉大眼，肤色带着乡间劳作的风霜。
“还剩些贴字的事儿，叫曼儿来便好，你去找历书说会儿话。”陈桂香笑着道。
聘礼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要明日抬去郑家便好。
许历志应了，转头去了许历书屋里。
两兄弟岁数相当，小时候也是一块玩的，虽说后来不在一起，到底自家兄弟，逢年过节还要一桌上吃饭的。
许历志一进门见许历书面上沉沉透过窗栏盯着外头的聘礼，便问：“都快娶媳妇了，怎么瞧着你不大高兴？”
许历书回头，将手中的书一放，问道：“听说奶奶这回带你来，是想给你寻个城里媳妇。”
许历志：“”
许历志的脸顿时便跟着许历书一块变得丧气起来。
外头许曼将字贴好，去厨下端了些点心送去许历书屋里。
一推门进去，便见两个青年围坐在门前方桌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都是垂眉搭眼的样子。
“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吃错药了？”许曼将盘子放下好奇道。
许历志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
许历书翻了白眼：“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头上的乌云都要盖下来了。
许曼啧了一声，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日头已经偏了，她转头便去扯了她哥的胳膊：“走走，开心点儿，我带你们去外头吃好吃的。”
许历书知道他这个妹妹惯喜欢拿好吃的安慰人，缓了神色拒绝。
只是许曼是那么好拒绝的吗？
“走嘛走嘛，志哥哥也去，走啦，你们陪我去嘛~~”
一顿撒泼打滚，许曼将两人一道拉了出去。
“要不要叫一下芸儿？”临出了门，许历书瞧着隔壁紧闭的门，问了一句。
“芸姐姐近些时日正在赶一副大绣品，怕是没空。”许曼拽着两人的胳膊头也没回地小巷里窜，却是没注意她哥回头瞧着隔壁那复杂的目光。
许曼先是在附近买个三个饼，又拉着两人穿街过巷，在许历书有些不耐烦地问她到底要去哪儿时，才指着不远处的馄饨摊子道：“那儿！”
只见在巷子尾的青石街旁支了个摊子，摊子边上摆着一套桌椅，一个背后背着个布兜的年轻妇人端着一碗馄饨送到坐下的客人面前。
正是许曼前些时日一直光顾的馄饨摊子，几个月过去，那卖馄饨的老板娘原本圆鼓鼓的肚子已然不见踪影，人也消瘦许多，背后那布兜中背着的正是那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也是个可怜人。
许曼正要过去，便听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啪地掉在了地上，接着身旁一道身影伴随着一声“秋云”风一般跑了过去，叫一旁许曼和许历书均是一怔。
秋云不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寡妇么。
两兄妹相视一眼，许历书怀疑道：“你故意的？”
不然为何兜了一大圈儿，非得往这块巷子里过来。
许曼远远瞧着许历志一脸惊喜的拉着秋云纠缠，很是无辜的表示：“我说不是，你信吗？”
许历书给了她一个眼神叫她自己想。
“我确实不知道此秋云便是彼秋云”
说起来，虽是年前恰巧遇上许历志闹着要娶秋云这个寡妇，但是许曼并不曾见过她这个的“秋云嫂嫂”。
一是秋云原也不是跟许家同一个村子，二是陈桂香知道胡氏不喜许曼和自个儿，乡见口舌是非又多，不是必要，不带许曼回去。
许曼几个月前路过时，不过听有人喊了声秋云，再瞧人还怀有身孕，有些许异想天开的怀疑罢了。
倒是不曾想
两兄妹不好插手人家有情人的事儿，倒是馄饨也不曾吃，先行回了家。
许历书回去的路上还叮嘱许曼，叫她只当不知道。
这倒是不必他提醒。
天黑了才回家的许历志见着他们倒是有些欲言又止，许曼笑眼弯弯，双手捂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说。
第二日，许家一早便热闹非凡，清一色身穿红色马褂年轻人，许父许母领头，带着媒人一道往刘家去了。
许曼在门前目送一行人离开，转头回家时便瞧见齐芸与宋慧兰相携站在门前，见小姑娘转头看她们，都扯了笑跟她打招呼。
笑的有些勉强啊，绣花太累了？
许曼原还想跟她们聊几句，宋慧兰却推说回去赶绣活，转头便与齐芸一道回家，一点儿也不愿多说似的。
不过这回，倒也不是借口。
许家这些时日，时不时大包小包往家中搬东西，宋慧兰瞧在眼中。
虽长相柔弱，宋慧兰心中却是要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也不逼着儿子将就着定下一门亲事了。
如今
宋慧兰只想着，不论哪家姑娘，到时候备聘礼时绝不能比许家差了，前些时日刚完成一幅大的绣品，歇也不敢歇，便又接下新的绣活。
她想起前些时日，有媒婆上门说了几个人家，送了些画像，不乏有比许家好一些的人家。
画像都放在齐季同房中，只等儿子看中了，她再抽空去打听打听。
因着办人生大事，许历书是跟学里告了假回来的，聘礼送去六家两日后，才到县学沐休之日。
许曼掐着日子，却是又不曾等到顾从，一边有些失落，一边瞧着手中做出的蛋糕胚子，想起齐季同今日回家。
每年七月流火之时，便是齐季同生辰，许曼算了算，也就是过几日，那日齐季同该是在县学。
想着还在家中住着的胡氏，还有寻了借口留在青山县的许历志，许曼叹了口气，低头搅蛋清。
日暮西下时，许曼拎着一个盖了布幔的篮子赶回家中。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啊，也不回家，直接敲响了隔壁齐家的门。
齐芸正在厨下烧晚膳，坐在窗前看着书桌上三幅女子小像的齐季同闻声起身去开门。
“齐哥哥。”门扉半开时，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便喊开了，声音清脆，面上带着熟悉的笑。
只是她一喊，似是意识到什么，快速用一只手捂住了自个人的嘴，眼睛滴溜溜地往自家墙头瞧。
齐季同原本紧抿的唇顿时松了，缓下神色问她：“做什么坏事了？”
小姑娘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悄声道：“才没有，我奶奶在呢，瞧见又得念叨了。”
胡氏可见不到许曼将东西往外送，指不定还得念叨一句赔钱货。
原本可以明日早起做好蛋糕给齐季同送来的，奈何胡氏在，见了怕是许曼几日不得安生。
齐季同并不当一回事，只是无奈地接了篮子，“这回是什么？”
他还当许曼又做了什么小零嘴给他带来，谁知许曼见他接了篮子，很是促狭的来了一句：“祝齐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齐季同脸上一怔，目光不由落在眼前小姑娘的面庞上，只听她笑意盈盈地道：“虽说早了一些，但是过几日你在县学，我不好去找你呀，这是我亲手做的，要吃哦。”
她快速说完，也不等齐季反应，转头便跑了。
齐季同一手拎着个竹篮，一脚迈出门，目送小姑娘身影转弯消失在隔壁墙垣中。
年年岁岁，是从什么时候起，许曼开始每年都记得他的生辰，回回不落地给他送生辰礼呢。
掀开篮子上的布幔，果然里头放着一个盘子，小树桩子似的吃食，白底，粉色的寿字，一瞧就是某人的手笔。
斯文清瘦的青年，瞧着颇有童趣的吃食，原本眼中一丝不耐散去，笑了。
端了晚膳出来的齐芸见状，问道：“曼儿又送吃食来了？”
齐季同轻轻“嗯”了一声，去厨下拿了双筷子，将那粉色的寿字抹掉后，拿上桌子。
齐家饭桌上，宋慧兰瞧着儿子神色平常地端了个桩子似的吃食上来，松了口气。
今日齐季同一回来，宋慧兰便拉着他看姑娘小像，回忆着媒婆的话，将姑娘们的家世背景一一与他说。
齐季同虽一言不发听着她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宋慧兰却能感觉到他的不上心和不耐烦。
“曼儿做的？”宋慧兰随意挑了个话头问。
“这样子的，也就曼儿能做的出了。”齐芸笑道。
宋慧兰却见一旁原本神色淡淡的儿子，竟也跟着点头笑起来。
捏紧了手中筷子，宋慧兰眉头紧蹙，垂眸盯着桌上两盘子菜半晌，在齐芸疑惑地问：“娘，怎么不夹菜？”
她才像是做下决定似的开口：“季哥儿，娘问你，若是叫你选，你是愿意娶”
一句话还不曾问完，隔壁却是传来一声老妇人带了愤怒的谩骂：“你个不肖的下贱胚子，居然连老娘都敢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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