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许曼将县学中十六个秀才见了个遍，却是没见着许历书口中那个新来的训导，还是齐季同去问了教谕，才得知那顾姓训导不住县学，今日怕是见不到了。
“你早些回去，走大路，别贪玩儿。”临走时，许历书叮嘱道。
许曼：“要不你送我回去？”
许历书斜着眼儿瞧她：“做梦呢！”
许曼不做梦，她也不稀罕，一摊手：“给我点钱。”
就跟所有小娃儿在家中的地位一般，许曼属于最下层，要不不出门，一出门只有向人伸手的份儿。
伸多了便也习惯了。
伸在许历书面前的手跟它的主人似的，很是绵软地样子，手心细致，指头圆润。
许历书不客气地啪地将那只小肉手打开，在许曼“哎呀”一声抱着手瞪他时，无奈地从钱袋里掏钱。
果然，原本不高兴瞪着他的小姑娘立即喜笑颜开，凑过来甜甜地喊：“哥~~”
“多给我点儿嘛~”
从许历书那骗了十个铜板，许曼这才开开心心走了。
她很听话的没有到处闲逛，毕竟浑身只有二十个铜板的人，能做什么呢？
最多在路过长福街的云来酒楼时，跑去找了小伙伴。
方鸿福，云来酒楼掌柜的小儿子，年纪比许曼大上一点，身形上，不管横向还是纵向，也都比许曼宽出那么一点。
“阿福，你家是不是有一道清蒸惠鱼的菜？”许曼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阿福穿着一身宽大的黛色短衫，肚子圆鼓鼓地顶了出来，浓眉大眼的叫他瞧着有些许憨直，闻言点头：“有是有，你想吃吗？”
“这菜可不便宜，一道菜可得二十五文钱。”方鸿福平常便在酒楼帮忙，不忙时与师傅学手艺，忙的时候便当个跑堂的，哪道菜多少银子他记得清楚。
这会儿还不忘跟许曼王婆卖瓜：“楚师傅这鱼烧的可地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后又加了一句，“我可以请你吃，不收钱。”
许曼可不爱吃鱼，一边说“阿福你真好”一边拒绝了他的好意，道明来意：“我想问的是你们杀鱼得的鱼鳔可有用？”
鱼鳔便是鱼泡，鱼肚子中白色带气的泡泡，一般做鱼肉菜时，都会跟鱼肚子里的杂物一道扔掉。
果然，方鸿福答道：“倒是没什么用，你要？”
许曼点头。
方鸿福也没多想便答应以后叫后厨师傅杀鱼时帮她将鱼泡留着。
只是应下后，他又有些吞吐地问：“你今日可做了好吃的？”
好吃的？
糖葫芦算不算？
“怎么这般问？”许曼疑惑。
这便要说起陈桂香分出去的那些糖画和糖葫芦了。
小孩儿得了新鲜的吃食，数量又少，那哪儿舍得一下子便吃完了，不得与附近小伙伴显摆显摆。
长福街虽长，但云福酒楼离着陈家粥铺可不远，方鸿福这身形，当然也是个爱吃的。
小孩儿拿着糖葫芦串儿从方鸿福面前过去了，一个个的也非得将几颗果子夸上天，方鸿福这不，馋了，偏偏这东西还买不着。
许曼一听，得了，立马应道：“我改日做一些给你送来。”
方鸿福满足了。
做糖葫芦糖画都不算费事，若是可以，许曼倒是想立马便做一些出来，可惜家中的糖霜都被她用完了，山枣儿也得再买。
许曼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觉着还是得缠一缠陈桂香。
陈桂香这年纪了，对于这些零嘴儿可没多大的兴趣，许曼原先还想怎么腻着她才好，不曾想，倒是有一堆的小孩儿帮她。
许家住的这条街，靠近内城，附近的人家算不得多富硕，却也基本不愁吃喝，对家中娃儿便也比穷苦人家疼宠些。
东家娃儿有这个好吃的，西家便也缠着爹娘要，几文钱的事儿，买了便买了。
这回算是不巧，许曼几串糖葫芦，不只看馋了方鸿福，还勾出了好几家娃儿的涎虫。
“呜哇~~~奶啊，二志哥吃的那个串儿，宝儿也想吃，你去给我买嘛”
“什么串儿，奶给你买”
“哪儿买的？”
在许曼回来前，陈桂香便被好些个街坊带着的小娃儿询问过了。
有些好说话些的，陈桂香一解释便也放弃了，但是几个特别溺爱孩子的，一见娃儿吵闹不休，反倒是直接与陈桂香道：“那你便叫你家姑娘再做些，我们出钱买便是，瞧把我家孩子馋的。”
陈桂香能如何，她一个开粥铺的，这些个可不仅是街坊邻居，更是最常在粥铺散银子的客人，只得好声应下来。
而回到家的许曼，被陈桂香一顿数落，“这下好了，街坊邻居的，倒是卖还是送呢？”
“当然是卖呀。”许曼想也不想便接口道，“该送的，娘不是今儿个便送了，我们家原也是做生意的，哪儿能一直送吃食啊。”
陈桂香没应声，只是市日那天，带回了一大篮子的山果儿以及一大包糖霜。
待找人做的草靶子送来，许曼便寻了一日正午，做了三十一串糖葫芦以及六串葫芦状的糖画。
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跟个喜庆地摆设似，被许曼扛着固定在粥铺门前。
“做的还挺扎眼。”陈桂香一见便笑着说。
可不是，粥铺都是些暗色的蒸笼桌椅，其中一点儿喜庆晶亮的红，可不就是扎眼。
没多久，便有之前见过糖葫芦的娃儿来问了：“姐姐，这是不是那天的甜果儿？”
这是连名字都取好了。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甜果儿，这个叫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儿，不过也是甜的。”许曼一笑，先将价格定了。
原先她可是想提一提价格的，可惜陈桂香不许。
如今山果儿当季，时不时便有农人摘了来卖，这山果儿果肉少，熟了都带着酸味，不大好卖，两文钱能买二十几个。
大肉包才一文钱一个，这不值钱的山果儿若是卖到两文钱，那不得被街坊邻居背后戳脊梁骨。
许曼将价报出，便拿着一串串了五个山果儿的糖葫芦往方鸿福那去了。
那日说好后，方鸿福之后每日里都将杀鱼得的鱼鳔悉数送到许曼家中。
陈桂香眼瞅着自家姑娘将那腥臭的玩意儿洗净，晾晒，隔个几个时辰还拿布巾将上头的鱼油吸走，还问她：“又倒腾什么？”。
许曼只说：“给一个哥哥的回礼。”
之前吃过或惦记着糖葫芦这事儿的小孩儿，一见陈家摆出来卖了，这不都急慌慌地回家找娘亲要钱去。
买了的，那不得拿着再去小伙伴那儿显摆一阵，“瞧，我也有红果儿了。”
“恩~甜！”
这不比许曼自己吆喝强。
就许曼给方鸿福送东西那点儿功夫，再回来时，原本插满草靶子的糖葫芦已经少了一半，日头还未西斜，包括几串糖画在内便都卖空了。
还有带了娃儿来询问的，陈桂香只得赔笑道：“今日买完了，得过两日了。”
老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这零嘴儿不是日日有，这不就稀罕了。
比那些个酸菜稀罕多了。
陈桂香每三日带回来的山果儿不定量，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无不是一放出来便被一群等着的小娃儿买空了。
许曼算了算，抛去本金，每天卖出的糖葫芦的利润在二十文左右。
一个时辰的利润相当于陈家粥铺半日赚的银子，还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
陈桂香算银子的时候那叫一个惋惜，这红果儿怎么便不能像苍叶菜似的有人专门种植，过了这个季便没了。
“到时候便卖糖画吧。”许曼道。
之前糖画便是添头，许曼并不怎么用心做，随便画两个圈圈便算了，还卖两文钱一串，没了红果儿酸味综合，到底是腻了些，比不得糖葫芦吃香。
这般说着，在没有糖葫芦的两天，许曼便琢磨着用糖浆写了招财，进宝，画了鸟儿，扇子等。
拿出去时，陈桂香还夸她：“你这小鸡仔弄的挺像。”
许曼：“”
比起糖葫芦，糖画许曼每日做的不多，十五串左右，即便贵了些，到底量少，每日都能售罄。
琢磨着这些时，许曼之前做的酸菜之类的能吃了。
陈桂香每种都切一些摆了出来，买粥的客人每人都能得一勺子小菜。
原先一日能卖出一桶粥便是好的，这些小菜一多，一桶粥竟然不够卖了，也有另外出钱来买小菜回家的。
有一日算帐，比起往日四十几文钱净赚，竟是多了一倍，将陈桂香高兴的，许曼要钱时都多给了她两个铜板。
心酸地数了数最近攒下的铜板，帮着陈桂香又腌制了一批小菜，许曼算着日子去了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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