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许曼的想的倒是挺好，去瞧一眼便回来，用了午膳便催着许历书出门。
许历书用怀疑的目光将自家妹妹上下一扫，故意道：“不等你齐哥哥了？”
“你昨日也没去你宋姨家中吧？”
许历书口中的宋姨名宋惠兰，正是隔壁齐秀才之母，往常只要到了休沐日，许曼总往隔壁跑，嘴里从来都是齐哥哥长齐哥哥短的，对待齐秀才可比许历书这个哥哥可要殷勤的多了。
上回休沐日，许曼生了病也就罢了，这会儿活蹦乱跳的，一回来就抓着许历书问起别的男人，更是隔了一日也不见提起齐季同一个字，也不见有要往隔壁去的意思，反常的很，不怪许历书怀疑。
许曼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推脱道：“我忙着呢！”
忙着琢磨好吃的，忙着做酸菜。
这般一说，她倒是想起昨日晒干收起来的山枣了，又改口道：“那你去问问齐哥哥，何时能出发，我去弄个好吃的。”
许曼将放在厨下的山枣找出来，又偷偷翻出陈桂香藏起的糖霜。
如今的糖霜可不便宜，价格堪比猪肉，陈桂香在家中备的量儿不多，平常也不会给许曼瞎玩儿。
趁着陈桂香这会儿在粥铺，许曼在厨下生了火烧热锅，将家中仅剩的糖霜一股脑儿都倒进了锅里，加上等量的水熬到起泡变色，用勺子舀了糖浆浇在早便用竹签穿好的山枣上头，放一旁冷却。
糖葫芦原也不难做，待许历书寻了齐季同一道要出发时，许曼早便弄好了。
因着陈桂香不肯多买，许曼三个山枣儿一串，总共也就得了七串糖葫芦。
当然，为了不浪费糖霜，她用余下的糖稀画了五串糖画。
许曼自己拿四串糖葫芦用油纸包了，另外的，找了个较深的笔筒，一股脑插了进去，趁着陈桂香不注意，放在了粥铺的桌子上。
“娘，我做了好吃的给你放在桌子上，我跟哥哥走啦~~”为了不被陈桂香念叨，许曼快速的打了声招呼，便赶紧跑了。
待陈桂香反应过来时，人也瞧不见了。
今日天色正好，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小小的许家粥铺也是亮堂堂的，红艳艳的山果儿沾了浅黄透明的糖稀，在笔筒里反射出宝石般晶亮的色彩，别说多吸引人了。
陈桂香一转眼便瞧见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这才忍不住上前抽出一根来，叹气：“这般喜欢吃，以后怎么找婆家。”
裹了糖稀后卖相极好糖葫芦被捻在手中转了一圈，陈桂香抬手想放回去时，手一顿，眉一拧，突然怀疑起许曼来。
这丫头，不是糟蹋了东西又觉着不好吃了吧。
这般想着，陈桂香还是抬起手，将这山果儿送进了自个嘴里，果肉酸糖稀甜，一起吃到嘴里，味道酸中带甜，却是可口的很。
陈桂香三两口将一串三个山枣吃完，摇头叹息：“小孩喜欢的玩意儿。”
她却是说的不错。
红艳艳的山果儿串，还真吸引了两个在附近玩的小孩儿。
“陈婶儿，那是什么？”都是街坊，小孩儿也不怯，上来便直接问了。
陈桂香不是多吝啬的人，那山果串儿也没几个钱，外层这甜丝丝的包浆，她虽不知如何弄的，但是家中带甜味儿的吃食还能有什么呢？
“拿去吃吧。”
没一会儿，连着糖画和糖葫芦便被闻香而来的小孩儿分完了。
当然，这些许曼是不知道的。
她一溜烟儿跑了，却是直接去了隔壁，塞了个糖葫芦给隔壁正在绣花儿的齐家妹妹，这才跑去找在巷尾等她的许历书。
当然在巷尾等她的不只是许历书，还有那个她曾经心心念念的齐哥哥，齐季同。
若说许历书是明朗洒脱的，那么齐季同便与他截然相反，斯文俊秀，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书生气，像清润细致的流水，就是着实瘦了些，一生青色书生长衫穿在身上也显得宽大异常。
许曼远远便喊道：“齐哥哥。”
两个青衣书生，长身玉立，如两棵青竹般立在长福街巷尾，惹得路过大姑娘都忍不住都瞧上一眼，听着许曼的声音，更是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齐季同看见许曼手里拿着个油纸包，笑问：“曼儿带了什么？”
他一问，许曼立即打开了纸包，将糖葫芦给两人一人塞了一串，自己拿了一串笑说：“哥哥试试。”
虽说这儿并没有糖葫芦这零嘴儿出现过，但不妨碍它的模样瞧着便像是小孩儿吃的玩意。
许曼开心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满足的眯起眼。
这个益朝的吃食实在匮乏的紧，叫她如今吃什么都觉着美味以及满足。
许曼是吃的开心，一抬头却见两个哥哥有志一同的只盯着她，却都没有捧场一起吃的意思。
许曼想起去年时，她似乎确实有骗许历书干吃山果儿的前科，只当他怀疑自己又捉弄他，跟他们保证道，“这回是真的好吃，不骗你们。”
小姑娘长的圆润，眼睛也大，睁大眼儿认真保证的样子像一只眼巴巴盯人的奶狗儿。
看你自己吃的模样也不像难吃的，许历书心想，啧了一声还是将那串红果儿塞进嘴里，快速两口吃了。
“还行吧。”他评价道。
小姑娘转头又眼巴巴看着齐季同。
齐秀才无奈地笑了，也捧场地将三颗红果儿一口一口当街吃下，平静地捧场地夸道：“不错。”
虽说得了夸奖，但两个人瞧着真不像吃了什么好东西，个顶个像应付。
许曼也不为难他们，弯了弯眼睛算是感谢两人的配合，转头撇了下嘴，咬了口剩下的糖葫芦：“那我们走吧。”
人生最寂寞的是什么？
有好吃的，却没人可分享。
县学建在内城，靠近知县衙门，许曼给许历书送衣裳时去过几回，路挺熟的，当许历书与齐季同拐向她之前未曾走过的街时，她立即便认出来了。
“我们先去一趟书肆。”许历书解释。
虽说有个秀才哥哥，但是书肆这个地儿，许曼还真没有去过。
“书肆卖话本么？”许曼问。
话本，许历书有幸在同窗那儿看过两本，一本里头写了一到两个故事，说的不是红袖添香风流韵事，便是贫困书生白日妄想。
叫许历书说的话，那便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这会儿像许家这般家境的，姑娘家认字的都少，更没几个知道还有话本这玩意的。
“待会儿你便给我站在门口，不许进去!”许历书沉着脸警告道。
怎么就生气了？
许曼一脸茫然。
“倒也不必如此。”齐季同见小姑娘瞪着一双清澈的眼儿满脸的不解，立即开口在一旁劝道。
“丫头认识几个字，什么也不懂，话本这东西还是一眼也别叫她瞧见的好。”许历书道。
原本还想劝的齐季同低头瞧了眼跟在许历书身旁的小姑娘，这会儿白嫩稚气的脸上满是不服气。
他差点忘了，这一门心思惦记吃食的丫头，她识字。
许曼最终被许历书塞了两个铜板，拦在了书肆外头。
看着手里的两文钱，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后，转头便眼睛一弯，奔向了书肆斜对面的糕点铺子。
这不巧了，兰客斋居然在这儿。
许曼高高兴兴地进去，不多时又垂头丧气地出来。
以前只闻其名，倒真没想到，里头的糕点这般贵，不到巴掌大的酥糖在路边一文钱一块，到了这儿便翻了十倍，这还得一包五块起卖。
“哎~咦！”
许曼小脸皱成个包子，苦着脸叹气，只不过这口气没叹完，她便对着书肆墙角眼睛一亮。
一只狗，一只吃的圆滚滚的黄毛小狗。
许曼走过去。
黄毛小狗虽小，警觉性不差，许曼一靠近，原本还团在墙角晒太阳的狗子，瞬间便支棱起了四肢小短腿，仰头盯着靠近的小姑娘。
一人一狗，两个圆滚滚的身子，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遥遥相望。
许曼停下脚步，原地顿了一瞬，看着小黄狗的眼睛亮晶晶的，见小黄狗不动便又往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原本团子似的小奶狗呼地开了嗓，“汪汪汪，汪汪汪”
声音很嫩，气势很凶，朝着许曼便冲了过来。
唬地猝不及防被吼地许曼缩着手，瞪圆了一双眼惊恐地退了两步。
“汪汪汪汪汪”
许曼退后，那狗子跟着上前继续对着她吠。
只是吧，吠归吠，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许曼反应过来了，立即上前两步，果然，那狗崽子一边吠，一边识相的后退。
哎呀！
欺软怕硬的东西。
许曼不理它了，又退回书肆门口。
可那狗儿可就威风了，还当许曼怕它呢，靠近就是一阵“汪汪汪”。
许曼不理它，它就继续汪。
许曼恼了，转头瞧了瞧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注意，便粗着嗓子对着那还不到她膝盖的狗子吼：“汪汪汪！”
学的还挺像。
唬的小黄狗儿吠声都弱了下来，一条小尾巴颤巍巍地夹在两股之间。
“噗！”
许曼倒是注意到街上了，只是街上没人，不代表楼上没人。
兰客斋二楼，半开的木窗里，传出一声轻笑，若是许曼抬头，便会发觉，她此行的目标正笑着瞧她跟小狗儿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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