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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离火


眼下这流鬼珠没了原本的作用,倒成了烫手山芋。琼玉本想用它作饵,以便三人从庙里脱身,直到越宿微说广城魔灾有背后推手,这枚珠子或许另有其用,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知庙外是否也是魇鬼横行。

        幻境是魇鬼的主场。在这里,一切常理都不能适用。只是魇鬼智力低下,织就的幻境也很粗糙,往往被轻易识破。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得不引起警惕,无论如何,这个幻境的完成程度是闻所未闻的。

        琼玉走在前面,迈步很稳。他一手持刀,隐隐灵气浮现在刀背上,显出几道遒劲笔法。

        庙门大敞,无意关心对他们的去留。

        琼玉一脚踏出门外,一阵风忽然而起,再睁开眼,已换了一番天地。

        “胖小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妇人端着木盆,轻斥道∶“到你爹那里,别添乱。”

        琼玉还糊里糊涂,冷不丁听到熟悉的话语,心神俱颤,抬起头,早已被岁月带走的那个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愣在原地,盯着妇人,似乎想要描摹出记忆中的模样。

        “怎么了?”妇人有些疑惑,把木盆放下,走到他面前,想要用手摸摸他的额头。

        琼玉下意识避开,揉了揉眼睛,才发觉眼眶已然酸涩不堪。

        是幻境,也是他能与过去重逢的唯一方式。琼玉凝视着妇人的脸庞,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久到……想起时已归于平淡,梦里也从未出现。

        “……不,”他拿起地上的木盆∶“没什么。”

        另一边。

        就在琼玉出门的一刹那,幻境如水破开,窃窃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琼玉高大的身影瞬间被吞没,云行暮只来得及抓住越宿微的衣袖,触碰时却仿佛隔了一层屏障,只能任凭袖角从指尖溜走。

        再一回神,已是另一番天地。

        红绸纷飞,香烛暖金,触目可及都氤氲在红色中。往来的奴仆脸色带着笑,细细看去又仿佛笼着僵硬和涩然,恍如画上去的假面。鼻端缠绕着朦胧的香,明明是清莲般的冷香,偏偏带着惑人的意味。眼前也是晕红一片,灵海也有了昏昏然的感觉,云行暮勉力想要抵抗这股异香,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时之间这种无力感和刚从莫家逃出时的狼狈重合,他的鬓间已有了冷汗。

        侍女的手在眉目间流连,镜中人还是他的面貌,表情却是森冷的,仿佛他只是附身在另一具躯壳中冷眼旁观,又或者他才是误闯某个时刻的生客。眉笔只勾勒细细一笔,便已有了“远山含黛,烟笼连桥,沧海一时清”的出尘神韵。妆粉被搁置一旁,只在唇上缀了些朱红,如画眉目在妆抹下略微少了些生人勿近的凛然,眼神却像盛着捧冰,直直冷到心底。

        冰冷的眉眼和吉祥喜意的氛围格格不入,却没有人因此苛责。人来人往,却只是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就是脸上的笑意,仿佛也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一部分。云行暮盯着镜中泛黄的倒影,这些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即便举止仍如常人,内里却是不能探究的魍魉。

        “吉时到——”又尖又细的声音如同狐鸣,不知从何处传来。

        不知何人推了他一把,云行暮才感觉到自己缓缓站起来。脸上覆了一副半脸面具,视野被限制在一小块地方,更加无从分辨自己的处境。香气久久不散,晕染开来的红宛如雾气,就在红色之间,一抹白突兀出现。对面人戴着制式相似的鬼面,从厅堂另一端走来。

        尽管周遭一切都湮灭于无边际的大红色里,来人也被红色裹挟,视线相错的一瞬间,两人心底都有了答案。

        高堂上空荡荡的,一旁观礼的宾客却视而不见。身体不听使唤,云行暮只能感觉到旁边的人随他站定,手中的红绸冰凉柔滑,竟好像发丝织就一般。

        修道之人讲求缘法,不知为何这姻亲却无一丝阻力。

        他们分明是师兄弟。如此忤逆之举……究竟意欲何为?

        相对而拜时,云行暮终于看清了越宿微的模样。死气沉沉的白铺满了整个鬼面,咒文铸就的纹路蜿蜒而上,一朵花随着墨色的字符绽然而出。大片留白无比生硬,像是故意为之。

        还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打量的时间很短,他们便不得不躬下身对拜。云行暮冷静思索着破解之法,幻境主人定然不是控制着他们成亲这么简单,背后的目的颇耐人寻味。尘世之缘易散,若是做了什么手脚,就说不准了。

        拜了三拜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许今日红叶之盟,赤绳相系;卜他日举案之和,桂馥兰馨。

        谨以之魂萦命连,与子成说;六礼既成,永世同心。”

        随着话音落地,有某种玄之又玄的意志从心里升腾而起,又被另一股力量阻挡。就在双方的角逐中,仿佛烈火炙身之痛霎那间剥夺了他所有的神思。云行暮无法行动,灼热感却越来越清晰。无法辨明的两股力量尖锐对抗,最终姻亲之契压过了原先盘踞在身体里的契法,冥冥之中,断开了的某种联系被重新接续。钝痛缓慢退却。像是宣告此间落幕一般,一记声音猛然惊起∶

        “礼成——”

        身上忽的一轻,再抬起头来,便只剩下他一人,越宿微不见踪影,宾客仆从也都不知踪迹,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幻觉。面具也消失不见,眼前再无阻碍。

        云行暮屏息凝神,红绸还留在手里,证明所历非虚。他把绸布打开,里面也绣着黑色咒文,行笔晦涩不堪,不像是修者通用的写法。就在观察绸布时,一根红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原以为是布上脱落,循着线才发现一端系于左手小指上。这线极细极轻,恍然若无物。

        另一端延伸至门外,仿佛在等待着他循迹而去。

        红线烧不断,似乎并无实体。

        红烛翕动,已经淌了厚厚一层蜡。云行暮推开门,檐下的大红灯笼结了一排,随风招摇。庭院里有些黑,花草假石影影绰绰,似乎还有流水声。帘帐被风惊扰,不时抚弄廊柱。浅浅的红光映照在石板上,却掩不住红线的色泽。

        从他离开莫家的那一刻,他已身在棋盘中。云行暮默然想到,或许,还要更早。

        他向来不是听天由命之人。师父的用意、越宿微的异常、燕连霜的下落和幕后之人的目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昭告着一场巨大的阴谋。而一切的发端,指向的都是海波沈处。一无所知从来不能当作借口,他也绝对不能容忍无知遮住自己的眼,任由他人摆布。

        云行暮捻住红线,想到了另一件事。

        刚刚的两股力量,似乎是两种不同的契约。若拜堂时的感应没有出错,他和越宿微的某种缘分被接续,那么一开始停留在身体中的,显然是割裂缘法之契。他们的记忆有损,是否与此有关?

        有如此手段之人……

        不知不觉间,红线已停在一间厢房前。灯笼摇摇晃晃,拉长了廊下的暗色。庭院一片寂静,唯有竹影横斜发出的簌簌之声。云行暮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

        没有回应。

        云行暮推开了门。

        红线一路向上,接续在另一个人的手上。云行暮抬头望去,越宿微正蹲坐在房梁上,笑眯眯对他招手。

        “师兄,我等了你好久。”越宿微指上的红线晃晃悠悠,强势地彰显着存在感。云行暮环顾一番屋内的陈设,显然这是一间婚房,只是不知是下人们敷衍行事还是有别的原因,比之礼堂逊色不少,仅仅只有几处悬挂着红绸,添几分红火。

        “你知道多少。”云行暮从旁边借力几步,踏上房梁另一边,目光落在越宿微后面的横梁上,错开他的视线。

        越宿微笑道∶“师兄是在怀疑我?”不知怎的,云行暮竟然听出了些失落。

        “既然如此……”越宿微不知何时凝聚出一枚薄刃,云行暮还未细思他为何不受幻境阻碍,魔气运转如常,便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只见魔气席卷一瞬,原先系着诡异红线的小指已然不在原处,鲜血喷涌而出,不多时已染红半个手掌。越宿微拿着断指,瞥过云行暮不自觉蹙起的眉,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呢。”

        红线没有随着小指一同剥落,而是顺着断面延伸进了血肉,顽强地连接着两人。

        云行暮松开不知何时握起的手,声音中夹杂着自己没有察觉的怒意∶“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越宿微奇怪地看着他,侧了侧身道∶“验证猜测啊。”

        灯台的光照不到上面,即便越宿微移开了一段距离,也难以看清幻境想要遮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师兄,站得远,可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云行暮不予置评,走到他身前微微低下头,明明是不想看的,余光却总是留在他的伤口上。

        越宿微低低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横梁上有一小滩黑色的血渍,经过岁月洗礼留下的斑驳痕迹好像都避开了那一小处,不知是何人的小心翼翼与视若珍宝,借由这泛黑的血迹来承载哀思。幻境处处都完美无缺,偏生只在这里多费心力。

        有意思。

        越宿微染血的手覆在血迹上,溢出的魔气侵吞着其上的灵气。灵气激荡开来,越宿微的手牢牢按住那块血迹,红色与黑色混杂在一起,被灵气隔出一线几不可查的距离。

        他是否真的与这一切无关?云行暮默默注视着越宿微的侧脸,还有他手上的伤……云行暮在心里苦笑,莫非真的是被关久了,变得多愁善感了不成?修行中的受伤已是家常便饭,可是越宿微砍断手指时,他无法否认那一瞬间的惊怒。

        随着魔气的大肆侵略,灵气的支撑越来越薄弱。越宿微看起来也并不好过,伤口处溢出的鲜血非但没有止住,竟然还越渗越多。

        云行暮道:“这根本不是阵眼。”

        越宿微不置可否,手还稳稳不动。

        “师兄,你这是……关心则乱?”

        云行暮冷然而视,道:“妄言。”潜藏在身体里的魔气却好像突然疯长,牵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不是放开了吗?”越宿微笑笑,道:“你可要抓紧我。”

        灵气已被逼至绝境,说话间却突然暴涨,四周的景象变得扭曲,一股窒闷感袭来,好像房间中的一切都在朝着他们二人挤压。越宿微反手握住云行暮的手腕,震荡的空间中,如同铁箍一般的力量无比清晰,带着他脱离风暴的中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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