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困囚之蝶
“一杯落手浮轻黄，杯中万里春风香。”皓腕轻启，青黑的建盏盛着春季的古树生普，冷涩而后甘，山林的春天就在这唇齿只间漫散。
唐玄寒饶有兴趣地看着对坐的人，分明是青衫折扇，可却步履轻盈，婀娜馨香，吐气如兰。就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雨过天青云，者般颜色作将来。”她未施脂粉，素手纤纤插一枝莲花到钧窑罐中，仿佛一方小小的天青色水塘摇晃。
唐玄寒不易察觉地一笑。没想到在路上偶然冲撞的所谓公子竟会是她。
不觉茶楼小院的梨花落了满怀。
“小弟再次谢过唐兄的美意，不论是街上归还小弟遗落的折扇，还是盛情相邀小弟到此喝茶，此情难没。”
看眼前的人眉宇只见淡淡落寞，深褐色的眸子映着熙攘的暮色，薄唇拢光挽出恰好的弧度，似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小姐，小姐”绿萝俯身在她耳边焦急地催促。
他忽的抬起眼来，她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像月牙儿一样，溢出灵韵。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她被碎发吹拂的耳廓泛起一丝潮红。被人盯着的不自在令她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都怪小姐说要偷偷出来，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绿萝嘟囔着嘴，随即哼哼唧唧起来，“唐公子，实在是失礼了。我们家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怕是要提前回府了。”
她吐了吐香舌，放下袖子，起身作了一揖。
唐玄寒一愣，旋即也站起身来，回以礼数。袍子上的梨花抖落一地。
待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小院的拐角处后，唐玄寒似是才想起什么，眸子暗了暗，侧身问身旁小厮模样的人。
“都看清楚了？”他的声音，依旧冷的像冰。
“禀门主，”那人屈身，露出有伤疤的手，“我们的人已经描摹好了画像，选秀的那天一定不会出差错。”
“按照她的脸制作人皮面具，刺杀的时候选几个得力的。”
“这安府小姐平时深居简出，看一眼更是难上加难。没想到今日真是省了兄弟们再潜入安府了。”
唐玄寒不语，只是捡起一片地上的梨花。刹那的涟漪在他心头泛起。这感情，就像落花一样转瞬即逝。
随即，花瓣被他狠狠揉皱。他，永远只能是他。
此时，安府。
安如意踏着绿萝的背探头探脑地翻过后院，又一溜烟地跑到房中换衣服。只剩绿萝在墙外默默哭泣。
安如意急急忙忙地脱下外袍，解开束x，这才缓了一口气，“绿萝，”这才喊罢，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绿萝忘了。
幸好手边还有一件浅栗色淡白荷叶边对襟襦裙。换上绣鞋，挽了发辫。便推门出去，支一个小厮接绿萝回来，别惊动了老爷。
“哎呀，小姐”不久，熟悉地嘟囔声又在耳边响起，“有门咋们不走，偏偏要翻墙。”小小的人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别在耳边啰嗦了，去倒杯水来，渴死了。”安如意大袖一挥，看看自己桌上被扔在一边的，没完没了的绣活儿发愣。
绿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小姐呀小姐，都说安家小姐知书达理，聪慧娴静。哪个能晓得，却是天天巴不得往外跑。”
“少贫嘴。”安如意回过神，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那已经笑着跑远的人影。
坐在闺桌前，面前是未绣完的袖样，一只扑棱着的粉蝶。针线还在上面。
眼中不知为何又蒙上他一身白袍，清秀地立在她的心尖上。
“如琼枝一树，又似美玉昆仑。”她喃喃痴念道，脸却不知怎的红了。
那如黑夜中的暗香，是浅浅灼灼的爱恋。
是她这从深闺长大人未识的女子所最初心动的感觉。她握着绣样的手不禁发颤，头不禁发昏。她还不了解他，先暗许了这是芳心，这是多么的痴与傻。
她在那只蝴蝶的旁边又绣上了一只缠缠绵绵的白蝶。
唐府西南角偏房。
门哐地一声被残暴地推开，角落里黑暗中的赤裸女人又惊又叫地蜷缩成一团，细细的脖颈上白绫已经残破不堪。
“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款待大小姐？”唐玄寒与手下站在门前的长廊上，从这望去，前面是一片草丛。散发着糜烂气息。
唐玄寒的声音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像地狱的钟声一般敲打在她耳边，指甲死死地抠住地板，生生地抠出血来。
两个小厮又进来了，她扑腾着，像刀俎上的鱼肉一样发了疯地哭喊着又踹又抓，想要挣扎着脱离他们健壮的手臂。
他们将她拖了出去，她又见到了那绝望的阳光，还有，他像恶魔一样笑着的脸，扭曲，扭曲，她是赤身l体的玩偶。
她被扔在了草丛里。不出所料，又是在十几个男人的包围之下。
十几双手摸向了她，她想羞愧地死去，耻辱地虚晃着反抗。
可是她心中的火又噌地往上窜，顿时，那手火热起来，滚烫起来，划过她冰凉的皮肤，不禁使她酥软地想要发叫。
身体想要被火侵蚀，被火灼烧的y望渐渐强烈，祈盼地摇动腰肢，像垂死享溺的鱼。
“哟，果然是小姐，皮肤这么白，这么滑。”
“真欢啊这女人，还不知足呢。”
一言一句都在她的耳畔打转，但她却渴望水，在水中游来游去的鱼，感受到了湿润的气息，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溃，她被贯穿，填满她整个思绪，只剩下娇媚入骨的喘息。
熟练地靠近，熟练地挑逗，熟练地沉溺。她是淹死的鱼。
“这个药，会持续一辈子呢。”
唐玄寒听着有些刺耳的糜乱，低声笑着，褐色的眼眸里闪出兴奋的光。
真是，赏心悦目呢。她就像一只濒死挣扎的蝴蝶。
夜晚，皇宫。
云菀又忙完一天繁重劳累的活儿，与慎奴司的其他宫女们一样，在散发着微微霉味的柴房里同被而眠。
她一抬头，就能望见破旧窗户外的星夜，安静的像是皇宫以外的地方。
和着淡淡桂花香气幽幽睡去。周身的人与物却渐渐褪去，变成沙漠戈壁中的秋草黄沙。
迎面吹来混着泥沙的狂风，自己身穿着铠甲，一路披荆斩棘。
何时眼前出现了皇宫，出现了重重宫墙透不过气。她的身上满是鲜血，用剑支撑着一步步走完垄长的甬道，四周红的发瘆。
耳边响起大漠的号角，身后是长烟与落日。她参战厮杀，她是万民敬仰的皇后；她击退敌军，她是一身战袍凯旋而归的英雄。
当她布满血的脸，尖利的眸；当她布满茧的手，伤痕的身。
她看到了，看到了坐在皇位上的，高高在上的墨迟。
敛了敛眸中的尘，珠帘掩住他的脸。
怀中轻轻楚楚抱着一抹红艳的身影，晃红了她的眼睛。
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x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l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
她似是察觉到什么，微微转过头来，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在殿下的她，像是嘲讽。
那双眸，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
看了她一会儿，似是腻了，低低地自顾自笑起来，娇嗔着往怀抱里钻。
“陛下，那女人是谁呀？”开口便是入骨的娇媚，声声如毒蝎一般，却又温柔地直教人陷阱去。
墨迟又将她搂紧了些，嘴唇荡漾出一抹不知何意的笑。
云菀终是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在血泊中看着曾经的温柔，两个人便在她的眼前，撕碎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你不是说，这里所有的，都是我的吗？”她凄凉地笑了，心强忍着痛苦被撕裂，眼里的泪花却一浮一沉，“怎么…我刚走……”
那女人纤细的手指在墨迟的胸脯上打圈，魅惑地声音嘶哑地响起。
“现在，是我的了。”
云蔻？！云菀感觉整个人被猛地击中了，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喉咙被她死死的扼住，提了起来。
那一双染上了红的眼睛在她眼里无限放大，像泼天大火一般地发出骇人的笑声。嘲讽她的懦弱与无能，讥笑她有一天也会被踩在脚底下。
她勾了勾嘴角，妖艳的脸美的心碎，手却越扼越紧。
她挣扎着，泪眼迷蒙地看着皇位上那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的人。手还在挣扎，却好似越陷越深。双脚无力地扑腾着地，心却荒芜犹如死灰一般，寸草不生。
越挣扎，她眸子里的嘲讽越盛。裹挟着怒火与恨意地向她扑来。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她抢占先机，好处尽数被她夺去。
“我之前所受的侮辱，蹂躏，践踏。”她带血的手，带血的眸，睁大，睁大，里面映出无谓挣扎的她。
疯狂地嘶吼出声，“全部都是…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云菀的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不要再来一遍了…所有的这些都随风而去，都让它遗忘地一干二净吧……
不要…不要！云菀惊呼出声，发现自己还在柴房，身边是熟睡着的宫女。
但她再也睡不着了，她的眼里满是惊慌与错愕。就连窗外的星夜，也似染了一层血，一滴滴地渗出来，像她眼眶中的泪。
她被巨大的失望与悲伤笼罩着，笼罩地她透不过气来。
她们都是，困囚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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