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彻夜难眠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官字两个口。
民间有种说法，普通守法的百姓要比作奸犯科的坏人还要怕见官。更何况要见的是保家卫国、震慑敌军、用兵如神的大将军，这可是上残酷战场真刀真枪拼命的大将军！
卢彦峰这种级别的大将军肯定面如罗刹，身材魁梧，拿着一次能砍十个敌人的大刀，虎虎生威、威风凛凛。
黎又晰和叶容夏原本是坦荡荡昂首挺胸走着，听到卢彦峰的名头后不自主缩了肩怂了脑袋，气质变得畏畏缩缩起来，觉得脚边的一块碎石都是大将军的虎眼线，时时刻刻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下意识摆出最规矩端正的姿态。
黎又晰问叶容夏：“我见的世面少，你说大将军在战场上杀的敌人人数有没有可能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叶容夏则在考虑另一类问题：“芦焰军里有没有武林高手在？敌国如果派出武林高手上战场，大将军手里没人的话会不会有点吃亏？”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上战场，我能坚持到战争结束还活着吗？我能打多少个，得多少赏赐？”
叶容夏觉得认错也晚了，他把卢姝芮里里外外得罪了遍，不知道现在去负荆请罪还来不来得及，于是把主意打到了黎又晰身上，“我觉得她要是真喜欢你，你就在这里就是你人生最正确的选择，多好的机会呀！到时候你要告诉她，这建议是我提的。”
黎又晰把叶容夏推远一点，让他正经一点，然后他很正经的问叶容夏：“那他会不会叫我一起上战场？”
“唉——别想太多！”叶容夏觉得这小兄弟很爱开玩笑啊，“你去能干嘛？给敌军提供可乘之机？要去也是我去我那么厉害！”说完心也虚了，“又晰，你不怕吗？”
黎又晰眼神明显一闪躲，之后挺直腰杆说：“那肯定怕……但我会上。”
害怕是人之常情，他也怕，叶容夏佩服黎又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愿意为国家挺身而出上战场，“好样的！”
两人闲聊中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他们还整合了一下卢家的关系，结果就是杨夏笙是熊心豹子胆，敢弃大将军的妹妹不管不顾这么多年。
问题来了：杨夏笙一闯中原就声名鹊起，大将军想要找一个人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这么多年杨夏笙从来没有被逮回来过？
阿珠安顿好黎又晰和叶容夏就回了卢姝芮的小院，端着吃食在门口敲门：“小姐，厨房给您备了饭菜，您吃一点别饿着了。”
“准备热水，我要泡澡。”
“阿翠姑姑。”
听到门外的声响，卢姝芮拿被子蒙住头屏住呼吸，就怕被阿翠听到唤她去见母亲。
阿珠照着卢姝芮之前的叮嘱回：“小姐回来路上喝了酒，回来后就一直睡着连饭都没吃，我刚叫过了，小姐应该还在睡。”
然后只听阿翠念叨：“小姐这点学夫人倒是像，都这么爱喝酒，不珍惜自己身子。你呀多在小姐耳边劝劝。”
阿珠心想她不太敢，“阿翠姑姑，你有事交代我，小姐醒了我转达给她。”
“夫人有事跟小姐说，明天小姐醒了提醒她来夫人这里一趟。”
听脚步声远去，卢姝芮才掀开被子坐起来，她心中烦闷借着莫须有的“酒劲”喊叫：“阿珠，快给我去准备热水！”
隔着门的声音都能把阿珠吓到，她赶紧去办事，跟在卢姝芮身边这么久，早已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这次感觉小姐很反常。
热汤水一寸一寸漫过卢姝芮的皮肤，无助也一步一步啃噬着她，她把整个身子沉在水里，让水堵住她的眼耳口鼻，让她在这里暂时躲一躲，明天她该怎么去和母亲说那个噩耗！
这些年母亲虽只字不提父亲，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困在这座城里等她不愿回来的相公，一等就是十四年。她出不去，他不进来，注定断了缘分的情爱，这么多年她苦苦揪着不放，所有的苦她默默吞下，她不怨谁不牵连谁，谁也没有立场劝她放手。
结果，只等来了一场空。
憋不住气了卢姝芮才从水里起来，眼泪比热汤水还烫。
阿翠回到卢倾城的院子，折回屋里取了一条毯子才过去回话：“夫人，小姐称她喝醉了已经睡下。她带回的两个人被安置在北苑，不是城中之人，来历正在调查。”
说话间把毯子轻轻盖在卢倾城腿上，阿翠小心给她掖好，晚上吹风容易头痛，伤风。
卢倾城坐在廊下听风，手指轻敲团扇，她仰头对阿翠讲：“这几日来我一直心神不宁，自从收到兄长的来信，我安心不少。”
阿翠了然点头，靠近一些给她锤肩，“大将军英明神武，护您啊跟护犊子一样，有他在，您也不用那么操劳，万事都好。”
卢倾城莞尔一笑，“他要是对芮儿有对我半分好，我也心甘情愿不出这漠北了。”
阿翠收着气息轻轻叹气，卢倾城是她一手带大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从小没受过委屈，因为一个薄情背信的男人，她后半辈子都在为一见钟情的疯狂赎罪。
卢倾城抚摸着腕上的白玉手串，戏谑道：“一腔真心赴了东河水。”
阿翠脸色突变，虽是卢家大院她仍谨慎查看四周没有异常，她蹲在卢倾城腿边，摸了一下耳朵，提醒卢倾城隔墙有耳，“夫人。”
这句话卢倾城不是用来总结她的情爱，十五年前她就说过这话，那年卢颜卿哭肿了眼睛不得已盖上喜帕，手里紧握着未婚夫的遗物一把折扇匆忙出嫁，卢倾城抱着卢彦峰痛哭流涕，说了这么一句。
她指的是朝堂龙椅上坐的那位。卢颜卿入宫为妃十五载，盛宠不衰，却未能替皇上生一儿半女。
卢倾城双手掩面，想起旧事心中不免郁卒，忍不住呛咳几声，阿翠赶忙起身给她抚背顺气，“夜里风凉，我们进屋吧！”
起身时，人已双目通红，眼角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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