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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汉堡


阆城只有一家宠物医院,陆澄子深夜带着汉堡赶过去,医生检查一番,确诊汉堡得了慢性胃炎,打针的时候狗子委屈得直叫,在医院吐了两回,陆澄子不停顺毛安抚。

        打完针,消炎药肠胃宝益生菌等药物买了一大堆——她向来舍得为汉堡花钱。回家后喂了药,陆澄子一直守着它,汉堡想吐的时候就帮它站起来、顺气,不让它吐,否则喂下去的药全都白给。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汉堡都要禁食,但是绝对不能脱水。陆澄子怕它撑不住,把买回来的葡萄糖加水加盐兑给它喝,捧着杯子回来的时候,汉堡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航空箱里,躲着不肯出来,似乎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敢见她。

        “宝贝儿,快出来,”陆澄子心疼死了,试图把它扒拉出来,“很快就好了,别怕。”

        折腾到后半夜,汉堡终于没吐得那么频繁了,陆澄子才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被这一通忙活弄糊了脑子,忘记了今天星期一,最后是被贺立的电话吵醒的。

        陆澄子看到那通电话的时候,顿时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你竟然旷课!

        不不不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

        你竟然旷课!

        我只是忘记了而已,不是故意的……

        你竟然旷课!

        我家狗子病了需要照顾嘛……

        你竟然旷课!

        ……

        陆澄子尴尬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立的责问,迟迟不敢接听,直到电话挂断,看到贺立打来的三个未接来电,她懊恼得只想撞墙。

        汉堡难受地哼哼了几声,呼吸有些重,陆澄子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查看,喂一些葡萄糖。

        正准备清理汉堡的呕吐物时,手机又响了,陆澄子浑身一激灵。

        还是贺立。

        她深呼吸,做好赴死的准备,硬着头皮点击接听。

        “贺总……”陆澄子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你这孩子,总算接电话了,”贺立急道,“我打了好几个你怎么都不接!?”

        “我没听见,对不起,”陆澄子欲哭无泪,她怎么好意思说睡得太死没听见,“我手机静音了,也没注意看。”

        “我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呢,打你爸电话也不接。”贺立被李良那件事情吓出了阴影,“你怎么没来学校?”

        “我家的狗生病了,昨天忙活了一整晚,没看到您的电话。”陆澄子说,“抱歉。”

        “病了?”贺立一愣,问出来的问题差点让陆澄子以为自己脑子不好说成是自己病了,“那你今天能来学校吗?”

        陆澄子看着病恹恹的汉堡,沉默了一会儿,说:“去不了,我爸不在家。今天怕是要请假,否则它在家里没人照顾。”

        “行行行,那你在家照顾吧,”贺立说,“你也注意休息,别太累着,还几天就期中考试了。”

        “我知道了,谢谢贺总。”

        贺立转身回到教室里,趁他打电话的间隙嗡嗡哄哄的教室立马又安静下来,他咳了一声:“都做完没有?找个人来说说你的答案……”

        林星野撑着脑袋坐在位置上,两眼看着陆澄子的书出神,对贺立所讲的内容充耳不闻。

        他猜到贺立出去是在给陆澄子打电话,因为上课的时候看到她空空如也的位置,贺立脸色有点不对劲。

        据他所知,陆澄子现在一个人住在阆城,父亲长时间在外地出差,不过她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和她同桌了一个多月,林星野早就习惯了自己右边堵着个人。如今她没来,他扭头就能看见隔壁座的男生,以及斜对面的女生,他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觉得自己对陆澄子的关注好像太过了。

        比如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陆澄子为什么没来学校,是不是生病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有药没?什么时候才能好?

        再比如周末的时候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两人明明不同届,为什么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她喜欢皮卡丘?他们去灵山寺了吗?求了什么愿?

        简直有病,林星野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魔怔,不要老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他又不是陆澄子的保姆。

        可是他控制不住,特别是静下来没事做的时候,脑海里经常会浮现陆澄子的面容和声音。

        尤其是雨夜那天陆澄子站在家门口问他放学能不能一起走的那个模样。

        后来他试着画过,但是怎么也无法复制那种意境。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是了,他答应陆澄子放学一起走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保护欲。

        大概是从那时起,他才意识到,陆澄子再独立,终究还只是个女孩子,偶尔需要回到温室里受到精心的养护。

        就像深海中精心孕育的珍珠,温雅而金贵,即使不像钻石那样耀眼,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泛着柔和莹亮的光芒,万千世人的眼光还是会被它吸引。

        林星野觉得自己就是那万千人的其中之一。

        这样一颗珍贵的宝石,生来就应该被好好珍爱,而不是被人践踏在泥土里。

        是的,他帮陆澄子,就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林星野为自己找了一个绝妙的理由而心生愉悦,之前所有让自己觉得匪夷所思和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连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陆澄子的关注越来越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星野想。

        万一这种没有立场的关注藏得不好,叫人发现了,容易引起误会。

        立场。

        认识问题时所处的地位。

        地位。

        可以理解为在某个群体中所处的身份。

        身份?

        他关注陆澄子时,应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邻居?同桌?还是……

        林星野心中仿佛触电一般,猛的在本子上重重的画了一道,纸张都划破了。

        到晚上的时候,汉堡基本上已经不吐了,只是浑身没劲,病恹恹地趴在沙发上。陆澄子把它弄脏的东西清洗了一遍,又用消毒水把地板拖了一轮,累得几乎抬不动胳膊。

        “明天能好吗?”她摸着汉堡的头,“求求你赶紧好起来吧,不然我还得请假。”

        汉堡没力气回应她,陆澄子叹了一口气,头脑晕乎乎的,非常困倦。

        若是让白莹知道她为了汉堡请假不去学校,肯定恨不得把这傻狗丢出去,原本就反对家里养狗,更何况是外面捡来的流浪狗,当初还是求了陆南之帮她据理力争,才让汉堡有个安家之处。

        一想到汉堡瘦条条脏兮兮在外流浪的落魄样子,陆澄子就心疼得不行,把头埋在它的脖子蹭了蹭,闷声道:“算了,多请一天也没事,你最重要了。”

        汉堡抬起一只爪子碰了碰她的手臂,喉咙呜呜喊了几声。

        陆澄子不仅第二天请了假,第三天也请了一天,就为了陪着汉堡。

        狗子星期二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星期三带它下去遛弯的时候已经能跑能跳,陆澄子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晚上突击复习了一下。

        连请三天假的结果就是周四一去到学校就考试,贺立担心她发挥不好担心得要死,他很期待这一次考试,希望陆澄子能够碾压二班的年级第一,免得他们飘得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三中的期中考试还挺正式,考试座位全校范围内打乱,一个班三分之二的人得去别的教室,不同的年级一列一列排着,隔两列才是同年级的人,防止作弊。

        不过并非百分百有效,总有人隔空扔纸条,失了准头还会厚着脸皮让学弟学妹或者学长学姐传,考语文的时候还算平静,考数学和理综的时候传纸条活动进行得非常猖獗,不过这一切都没能影响陆澄子。

        她记着那林星野说的那个赌,答卷时用尽了全力。

        她对待考试还是挺认真的,一进入状态,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一般,林星野在她不远的后面看着,总算有一种“同桌是学霸”的直接观感,一看就是能考满分的种子选手。

        十二盒费列罗稳了。

        一连三天没见过她,如今考着试,只能远远地看着,但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连卷子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看起来都没那么讨厌了。

        最后一科考到后面,考场里的人已经按捺不住迎接五一假的心情,考试结束铃一响,全校都开始喧闹起来。

        离校前贺立还要通知一些放假事宜,大家都闲得没事,有的人在交流□□和考试的心情,有的人则在讨论明天的五一假期要怎么过,教室里闹哄哄的。

        考试期间老师没有机会布置作业,陆澄子象征性地装了几本书,摸出桌兜里的两颗费列罗,给了林星野一颗。

        “怎么样,有把握考第一吗?”林星野笑着问。

        “你猜。”陆澄子看到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不猜,”林星野说,“我同桌我有信心。”

        陆澄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上次说的那个比赛的视频,你打算什么时候录?”林星野问。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林星野说,“最近都没什么事儿。”

        “要不今晚?”陆澄子想了想,“老师叫我录完发给她看一下,后面还要刻录成光盘寄给主办方,我想趁放假把这些事情都弄完。”

        “行啊,你想在哪儿录?”

        这个问题难倒了陆澄子,在家录肯定不行,隔壁怀孕的阿姨会来敲门,但是也不知道哪里有安静的地方。她想了半天,反问道:“你有什么安静的地方推荐吗?”

        “照相馆倒是可以,不过要等到十点以后才会安静下来。”林星野说,“有问题吗?”

        “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陆澄子一点也不挑,“不过你这么晚出去,家里会不会担心?”

        “没事儿,十点小姑和元宝都睡觉了。”林星野说。

        这下就算考不了第一,她也要自掏腰包给林星野买巧克力了,陆澄子心想。

        前面的郭宇和王焕跟一帮人讨论假期去哪玩,讨论得热火朝天。

        “哥!”郭宇兴奋地回头,“五一去云翠山吗?”

        “不去,”林星野说,“我不想爬山。”

        “哎呀,去露营!”郭宇兴奋地说,“据说明天晚上有天琴座流星雨,流量特别大!约吗?!”

        “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你就去露营?”林星野无情地打击他,“别总是拍脑子做决定。”

        “今天一晚上加明天一早上,该准备的东西都能准备了啊,咱们第二天就回来,又不是在山顶待三天三夜,”郭宇说,“看完流星雨就回来,去不去?”

        “再说吧。”林星野拿出一本课外书看。

        陆澄子和林星野约了十点钟去照相馆录视频,九点五十八分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背着小提琴出门。

        夜色深沉,晚风清凉,路灯宁静,街道空旷。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活动。

        这种安静给她一种二人世界的错觉,陆澄子心情好,跟在林星野身后蹦蹦跳跳。

        “我们走路过去吗?”她问。

        “走路得走到猴年马月,”林星野失笑,“骑车。”

        陆澄子以为他所说的骑车是骑自行车,直到他把一辆摩托车开出来。

        她从来没有坐过摩托车,但她向来喜欢尝试新事物,惊讶之余还有点兴奋。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骑的好像不是这辆?”陆澄子突然问。

        “就是这辆,你记错了吧?”

        “应该是。”陆澄子笑笑,“我一直都很想问,你那天为什么把元宝一个人留在家?”

        “那天我手机落照相馆了,小姑又在外地拍照,我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走之前他答应得好好的不乱跑,谁知道他会自己跑到小广场找打。”林星野提起这件事就郁闷,邓敏敏就元宝被人欺负这件事将他好一顿数落。

        “下次记得把门锁起来。”陆澄子说。

        “没有下次啦。”林星野叹气,“我妈不准我再把他一个人丢在家,否则就把我扫地出门。”

        陆澄子觉得他实在有点惨,又有点好笑。

        她把琴盒背好,跨上后座。车子轰然发动往前开,陆澄子的身体微微往后仰,很快又恢复原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提醒着她,自己和同桌的距离比以往都要近。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植物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是淡淡的,闻起来心旷神怡。

        陆澄子第一次见到林星野的时候,他就骑着这辆车,那时的他看起来像个惹不起的□□,如今的他看起来仍像个惹不起的□□。

        只是这个□□不仅会画画,还写得一手好看的瘦金体,而且修图软件用得非常溜。

        对她也还不错,一点也不可怕。

        陆澄子微微垂首,仗着他看不到,无声地笑了起来。

        十一点以后的街道果然很安静,林星野把车停在外面,拿钥匙开了门。

        他们在一楼的拍照间拍,背景就一堵白墙,林星野拿三脚架把相机固定好,陆澄子往琴弓上抹松香,说:“我争取一次过。”

        “没事儿,”林星野一边调整角度一边说,“肯定得拍好才收工。”

        陆澄子就笑,人站到相机前,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曲谱。

        “准备好了吗?”林星野调好焦。

        “准备好了。”陆澄子说。

        林星野按键开始,打了个手势,陆澄子把琴架在肩膀上,重复那首练了很多遍的曲目。

        圆润明亮的小提琴声在深夜里,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炸响。

        逢年过节的时候,白莹没少让她在客人面前拉琴或者弹琴,陆澄子一直都面无表情,只当是完成任务,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她在面对林星野的时候,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怕自己表现不好。

        不过她还是尽量控制,不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发挥,免得到凌晨一点也回不去。

        林星野调整着镜头焦距,认真地看着显示器里的画面。

        陆澄子的手很白,手指纤长,揉弦的时候仿佛没有骨头,看起来很软,很适合拉小提琴。

        她肯定也会弹钢琴——林星野看着她的手,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个想法。

        陆澄子拉琴的状态很投入,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会投入十二分的专注,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乐器,但是技巧性十足,贝老师挑不出毛病,只是在她开录之前嘱咐了很多次要投入感情,这样才有感染力。

        林星野一直都只是听到她的琴声,没见过她拉琴的样子,这一次总算见识了。

        和想象中的一样,出彩,优秀,无形中吸引着所有的光线往她身上聚焦。

        录第一遍的时候有一个长连弓做得不太好,陆澄子只能无奈重来。她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耽误林星野回家休息的时间,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林星野却表示,录好了再回家。

        第二遍很顺畅,不过两人还是录了第三遍,以供贝老师对照挑选,录完了之后林星野把视频拷到电脑上,帮她发到贝老师的邮箱。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宽容。陆澄子心里感动,这种感动在流窜间转变成了高兴,多到无处安放,无意识地抱着小提琴扫了几下弦。视频上传需要一些时间,林星野听着她扫弦的声音,好笑地问:“你弹吉他呢?”

        “小提琴其实是一种弹拨乐器,”陆澄子故作深沉,煞有介事地说,“只是世人把它带偏了,曼德拉效应你知道吧?”

        “……”林星野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真的被她蒙了过去,良久才说,“欺负我不认识小提琴是吗?”

        陆澄子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她把琴弓放到一边,抱吉他一样把架势摆好,林星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陆澄子总觉得林星野脸上的笑意有些纵容。

        不管是不是,此刻的心里都涌着一股劲儿,仿佛想赢得某种意义上的认可,尤其是看到他那双好看的带笑的眼睛,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如轰然爆发的火山,源头猛烈,余波却像滚汤的岩浆一般缓缓流过四肢百骸。

        她把弦调好,咳了一声:“听好了啊。”

        林星野把椅子转过来,颇为期待的样子。

        陆澄子酝酿了一会儿,低头缓缓拨着弦,一个个音符从她的指尖欢快地跳跃出来,汇成一首林星野熟悉却又好像没听过的曲子。他第一次看到把小提琴当成吉他来弹,但是音色跟吉他完全不同,像是小木棍敲击空竹筒的声音,变成曲子弹出来,更有另一种风情。

        拨弦在小提琴协奏曲里偶尔也会有,陆澄子练琴烦躁的时候会这样弹,她跟着钢琴老师学过几天吉他,乐理知识倒是懂一些皮毛,更复杂的就不会了。

        这是她自己弹着玩的,没有谱子,也没有专门弹给别人听。陆澄子只是凭着感觉把它弹下来,怕出错,低头的时候眉眼和鼻梁都透着一种严肃的认真,非常……迷人。

        认命吧,林星野心想。

        这样的陆澄子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她只弹了一小段,时长加起来只有一分钟左右,林星野意犹未尽,问她:“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自己瞎弹的,”陆澄子脸颊一热,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名字。”

        “很好听,”林星野说,“你简直就是天才。”

        陆澄子心里有点小得意。

        她不敢告诉林星野,原曲其实是《喜欢你》背后的钢琴伴奏,因为乐器的不同,自己做了一点小改动,很少有人能听出来。

        要的就是他听不出来,陆澄子偷偷想道。

        这是她送给林星野的小礼物。

        这只是,她想献给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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