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天暗了，我吃完最后一块梨花酥，起身回了房，我走的不慢，但我觉得一切时间都在慢慢流淌，连花瓣都落得很慢，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什么。我前脚刚走进房里坐到椅子上，后脚丫鬟余悦就疯狂敲门。

        “小姐！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小姐快开门啊！”余悦大力的敲着门，“小姐，快开门啊！宫里出事了！”

        我快步走过去，刚打开门，余悦就扑了进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姐，宫里出事了，小姐，怎么办啊呜呜……。”

        “你冷静点，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我抬手摸着余悦后背，以示安抚。

        “江大人，江大人传口信来，说是宫里，宫里的皇太后，出事了。小姐，这怎么办啊……太后，太后是最疼您的人了……”余悦说着，便越来越心急，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一下子人就动不了了，这宫门下钥了，进不了宫，但我等不到第二天了，万一…万一……万一皇祖母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唉我真是不敢想，我回过神，拉着余悦的手，“余悦，我现在要进宫一趟，你去叫马房牵匹马来，我从后门走。”余悦点点头，跑了出去。

        我说完，便快步跑向床头柜子，在里面翻出了当年出宫的时候，皇祖母给的令牌。拿上令牌，带上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我便出门了，

        “余悦，你先回去，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出门了，有人来找我一律说我有事不见人。”我说完，拍了拍余悦的肩，翻身上马，往宫门的方向赶。

        刚走到宫门，侍卫就拦住了我，我跳下马，先拿了些金元宝塞在了带头的那位侍卫手里，“大哥，我是宫里的人，现如今收到消息说宫里出了事，我急着赶回去，能不能通融通融？”

        “你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了，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吗？要有事，明天等宫门开了再来！没看见现在门关了吗？！”那侍卫吼了我一嗓子，我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令牌差点都拿不稳。

        我看他估计是不会就收这些贿赂就放我进去，我本来不想拿令牌，只因为皇祖母把这令牌给我的时候，连皇上都不知道这事，若是太招摇，被皇上发现我免不了责骂，但我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皇祖母才是最重要的。

        我拿出令牌给他们看，随即开口，“这令牌是皇太后御赐，见令牌如见皇上亲临！我现在要进宫，还不快给我开城门！”

        侍卫看了一眼那令牌，又从我手里拿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真的，侍卫一下慌了，马上跪倒，那些侍卫一看，领头的都跪了，也都赶忙跪下。侍卫说，“不知道您是谁，但确实是皇上的令牌，小人现在就给您开宫门。”

        门开了，我来不及和他们多费口舌，马上跑了进去。

        从宫门到皇祖母的寝宫实在是远，我跑过去怕是得要花上半个时辰，脚上的鞋有高度不方便，便脱了下来拿在手里，一路跑去了皇祖母那。

        门口一堆丫鬟太监侍卫围着，看见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让我跑进了殿里，一进去便对上了季醉云的眼睛，他先是震惊再是疑惑，他可能在疑惑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吧。但我没有和他说话，穿过好些个皇子公主，娘娘皇后所在的前厅，径直走到了皇祖母的寝宫，走到了皇祖母的床前。

        床上的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我的父亲，江太医正在施针，皇上坐在皇祖母的床边，一脸凝重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能让皇上发现我的时候，尽连询问的话也没问出来，只是沉沉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出去了，父亲施完针，对我说了句“别担心。”，然后也走了，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慢慢的，拉住了她的手，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她的手上好像有些水珠，我试着帮她擦去，却发现一滴一滴，越来越密。

        原来，那是我留下的泪。

        我在皇祖母身边，哭了整整一夜，但没人听见我的哭声，因为我没有哭出声，我知道，在皇室里哭出声的时候，那才是那人，真的离死不远的时候。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便是第二天了。

        我一睁眼，就看见余悦在帮我打漱口水，我试着喊了她一声。“余悦？”

        余悦听见了，她很快的转过身来，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开口，“小姐，你吓死我了，我一大早就被人接到宫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幸好你没事，你这眼睛啊，都哭肿了。”

        我心下一紧，有些害怕的开口，“皇祖母她……没事了吧？”手里攥着被子，生怕听见什么坏消息。

        “啊，皇太后已经没事了，只是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您别担心了，江大人一直照看着皇太后呢，啊还有，差点给忘了。”余悦把我的令牌递给我，“皇上让您醒了以后啊，先去找太子殿下吃个饭，然后再拿着令牌去皇上那。”

        “先找云哥哥用膳？”我有些不解，接过那令牌心里有些慌，但还是起身，让余悦帮着收拾穿衣。

        我收拾妥当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季醉云在不远处，正在等着我。

        “小梨，父皇让我带你先去用膳呢，走吧。”季醉云很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事。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寝宫。

        我和季醉云坐在餐桌旁，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还是开了口，“你就不想问我，昨天是怎么出现在宫里的？”

        “知道了，现在整个宫里的人啊，都知道了。大到皇上，小到扫地的宫女，谁不知道你有皇上的令牌，又有谁想得到皇祖母会这般宠爱你。”季醉云给我盛了一碗甜粥，又给我夹了不少小菜。今日居然没有宫女在旁边伺候，我一时间还不太习惯这样自己动手的季醉云，不禁有些看呆了。

        “快吃。”季醉云看了一眼我，笑了。

        “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胡乱吃了一些，我抬起头看了季醉云一眼，“哥，你说陛下找我，会说什么啊？”

        “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你别害怕。”季醉云说的轻巧，但我始终相信，这事皇上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我。

        “我当然不害怕了，那哥，我先走了。说不定，晚上再见呢。”我起身理了理裙子，走出了季醉云的寝殿。

        余悦看着我从东宫走了出来便迎上来，“小姐，您这是要去陛下宫里了吗？”

        “把令牌给我，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等我吧。”我拿上令牌，看着承乾殿的大门，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我行了最大的礼，喊了平生说的最响亮的一句话，我不敢抬头，直到听见皇上说的。

        “平身。”

        “谢陛下。”我依旧跪着，直起身子依然没有直视皇上。在平日里，他是父，我是子，有皇祖母护着怎么样都可以，但今天，他是君，我是臣。我犯了错，就不该再有胆量去挑战皇上权威。

        皇上看着我，叹了口气，抬手让应公公来扶我，“起来吧，朕没有生气。”应公公扶了一把我，我不敢不从，便站了起来。

        “臣有罪，陛下您怎么罚臣都行，只是，臣想陪着皇太后，度过这一日子，等皇太后身体好些了，臣再领罚。”我很真诚，却有些力不从心。

        “无碍，朕只是想问，这令牌，是皇太后给你的。”皇上问的不是疑问句，是实实在在的陈述句。我无从辩驳，只能点头回到。

        “是。”

        皇上从皇位上下来，坐在台阶上和我平视，略有些仰着头看着我，我被看的毛骨悚然的，皇上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开口，“朕准了，你就陪着皇太后，直到她身体好些了再回去，记得，朕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便多陪着些。也算是朕尽孝心了。”

        “是，臣知道了。”我行了下礼，想了想还是双手把令牌呈上了，“陛下，令牌，您要收回吗？”

        皇上看了一眼那令牌，伸手把我的手推了回去，“不用，你留着吧，既然是皇太后给你的，便是你的了。”

        “谢陛下。”我把令牌重新放好，又行了个大礼。

        “啧，你这小孩，让你别行这礼了，偏不听。”皇上亲自伸手把我扶了起来，我有些吓着了，连忙起身站好。皇上看了我一眼，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回去吧，晚上去太子宫里，朕和你们这些小辈，一起用个膳。”

        我虽然不敢推脱，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陛下，臣想……去陪皇祖母。”

        “用完再去，你回吧。”皇上大袖一挥，起身坐回了龙椅上。

        我行礼，便低头走出了尚书房。身边的应公公把我送出承乾殿门口，顺道开口，“钰瑀公主，陛下对您还是蛮好的，您可别让他失望啊。”

        “好，多谢公公提点。”我并不明白应公公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应付着说了句便匆匆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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