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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是玄天教主晏十三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当街追债。

        在麟游县闹市区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一间名为福自来的小赌坊门前,被一个长得像个缩水的紫茄子似的三寸丁拦了下来。

        晏十三很擅长易容,但是他并不擅长演戏。他能把自己装扮成任何人的样子,也能用任何人的样子活成晏大教主的做派。

        “还钱?他……”晏十三顿了顿将脱口而出的称谓换了过来:“我是说,我欠了你多少钱?”

        “你自己输的盘子自己还好意思问我?”紫茄子朝着对面上下翻了个白眼,他和戚不语并不相熟,所以并没有察觉他眼前的那个粉头小生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瘪三了:“连本带利三十两,说好了十天,今日这都几天了?是不是又想让我这里的几个爷爷给你好好松松筋骨啊?”

        “我没有银子。”晏十三从自己宽大的衣袍里拿出了一个缝满补丁的小钱袋,又从钱袋里掏出了几片明晃晃的金叶子:“只有这个,你看成不成?”

        说来好笑,这堆被破补丁包起来的金叶子像极了把自己伪装成戚不语的晏十三。

        “成不成的总要验过才能知道。”紫茄子满面狐疑的从人指尖上抽了一片金色的叶片,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又放在舌尖上嘬了一嘬,随后忙不迭的把晏十三手中其他的叶片都扒拉了过来:“戚小二?你这些金叶子都是从哪儿顺的?这可是足金的!敢偷这样的主儿,你是不要命了么?”

        晏十三轻巧敛眉,心下暗道:戚不语是贼的事情,怎得人尽皆知?

        “这些金叶子不是我偷的,是这位少侠给的。”晏教主拍了拍正站在一旁望天出神的云少侠,示意他朝对面的紫茄子点个头。

        云霄相当配合的点了点头,顺势还扯出了一张不尴不尬的笑脸。

        “他给你的?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有这些东西的人啊。”紫茄子搓磨着自己手心里的金叶子,低声问道:“他到底什么来路?”

        “他是玄天教主晏珩的亲儿子,前些日子刚刚认祖归宗。”晏十三理所当然的把云霄从身边拽到了人前,扶着他的双肩面不改色道:“今日我陪着小少主过来,就是为了找点乐子的。”

        “啊?什么?我不是……”被推到人前挡口舌的云霄刚想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晏十三的手掌就按在他的肩头,他如果敢说一个不字,这个魔头能直接把自己搓扁揉碎,再一脚踹到乞丐窝里。

        为了活命,云少侠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转念在心里把戚不语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遍。

        这个天杀的小蟊贼,先是偷了自己的马,紧接着又把那块儿要命的东西充做抵债压给了他,害得他无端端的成了这个老魔头身边的鱼饵,人前人后的给他装儿子。他自己倒是揣着一大包金叶子逍遥快活去了,回头等他再见了那个小蟊贼,他一定要先扒了他身上的皮再说。

        扒皮?云霄惊讶于自己内心陡然出现的残暴。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着晏十三才几天功夫,就学会了这般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手段。

        “哎呀,原来是小少主啊!真是失敬失敬!”紫茄子的五官生得很丑,板起脸来要银子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笑起来就统统挤在一处,像颗发了霉的核桃:“不知令尊大人身体可好?令尊大人是何等人物,我等小辈从未有幸一睹真容,今日能得见小少主一面,也是三生有幸了。”

        “咳咳。”小少侠斜眼朝身后瞟了一眼,稳了稳心神,清了清嗓子,当即学着晏十三日常的样子端起了架子:“我亲爹他身体好得很,最近又有了我这么个儿子,心情也好得很,你有跟我在这里废话的功夫不如先给我带路,你若是敢让我有一星半点儿的不高兴,我就让我亲爹拆了你们这里。”

        “是是是,小人遵命,小人遵命。”紫茄子拱背猫腰,拎着自己的下襟,毕恭毕敬的把云霄二人请了进去。

        云霄知道这根变脸极快的紫茄子并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晏十三的亲儿子,他只在乎晏十三手里那个破钱袋子里装的那一二百片金叶子。

        这是云霄第一次走进赌场。

        跟随着紫面人的脚步,云霄与晏十三一前一后的穿过了一条幽深的甬道转进了局促紧狭的小屋里。

        屋内的光线极是昏暗,四面墙上都没有窗子,唯有举架极高的横梁顶上开了一扇通风的气窗,如果不是气窗顶上有光源向屋内渗漏,身处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云霄抱肩环顾四周,只见这间不分昼夜的屋内摆着七八张长桌,每一张桌前都围满了人,桌上用白铅画满了难懂的方格,方格内堆放着各种颜色的彩筹。

        一直走在前方负责引路的紫面人也不知从哪里抱出了一箱筹码,满脸堆笑的凑到了云霄手边:“小少主您今日来得巧,咱们这儿的局今日攒得是最齐的。”

        云霄仰着鼻息朝晏十三撇了撇嘴,晏十三也不含糊,直接把手中整包的金叶子都抛给了紫面人。

        “得嘞!戚爷,少主爷,您二位玩儿得尽兴啊。”紫面人踮了踮落入手中的破钱袋,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相当识趣的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晏十三的赌技和他的演技一样,都是如出一辙的烂。

        掷骰子专压围骰,摸叶子专挑边角牌,推牌九没有一次坐了庄,像个散财童子似的挨张桌子送筹码。

        云霄在青城山上活了十七年,不会赌钱,更看不懂这些东西里面的门道,他只知道晏十三每抓一把筹码,他的心口就跟着狠狠的疼上一下,仿佛那些筹码是拴在他的肋条骨上的,每一笔上都沾满了他的血肉。

        若是换了普通人,像晏十三这样的输银子,不到一圈下来就能输得倾家荡产。

        晏十三足足坚持了三圈,从天亮转到了天黑,才把箱子里的筹码输了干净。

        “二位,咱们这下一场就要开了,您是让乌掌柜的再给您换点儿筹码,还是押押身上的东西啊?”掷骰桌上的庄家看了眼晏十三腋下的空箱子,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而他所说的那位乌掌柜就是这间赌坊的老板乌金榜,方才为他们引路的那个紫面人,便是乌掌柜的亲侄子,乌衍清。

        晏十三面不改色的放下了手中的木箱,从云少侠的衣襟里翻出了那枚极不起眼的龟甲,顺手抛到了赌桌正中心的筹码堆上:“筹码没了,这一局我就赌这个。”

        庄家原本紧盯着筹码的眼睛当即紧缩了一下,好似被什么滚烫的浓酸灼了一下似的,这个稍纵即逝的表情连不怎么聪明的云少侠都察觉到了。

        他拍了拍自己手边的筛盅,又朝那块儿龟甲努了努嘴:“爷可想好了,买定离手啊。”

        “想好了,这一局我还是押围骰。”晏十三曲起手指,无声无息的轻敲桌面:“你开局就是了。”

        庄家二话不说抄起骰盅凌空摇响,整个小屋内寂然无声,随着筛盅落停,屋内的空气都跟着凝重起来。

        云少侠已经把手背到了身后,哪怕他再后知后觉,此时此刻也已经把这场赌局看懂了八分。

        晏十三输钱,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用这片乌龟壳子做筹码。

        而这间赌坊里的人想要的,也正是这片龟甲。

        赌技娴熟的庄家信心十足的掀开了骰盅,骰盅内的景象让他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骰盅里三枚方方正正的六面象牙骰子而今都只剩下了幺点的那一面,其余的五个骰面都在骰盅开启的一瞬间化成了一股白尘。

        什么时候?这不可能!不可能是对面的这个小蟊贼出的老千!庄家皱紧眉峰,心中暗暗揣测:这个小蟊贼什么时候有了这般深厚的内力了?

        “三点红幺,围骰。”晏十三双手撑在赌桌之上,目光炯炯道:“这一局,是我赢了。”

        “赢?”庄家嘴角的那抹僵硬的笑意转瞬变冷,每张桌前围绕的赌客们纷纷朝着这一张桌子聚拢过来,细看之下,每个人手中都握着足以洞穿人咽喉的刺锥:“有命活着才算赢,既然你不想要你自己的这条命,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找死。”晏十三这会儿虽说长的是戚不语的脸,可是他那双幽深的绿眸总能在光线昏暗的时候闪烁着让人心惊的寒芒。

        先前已经见识过一次晏十三杀人手段的云霄此时并没有太过慌乱,他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屋顶上可供逃生的小气窗,紧接着又坦坦荡荡的把背在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

        他知道晏十三应当用不着他出手,但是依然想从气势上附和附和晏十三。初出茅庐的他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机会不算太多。

        等到今日的这一架打完,不管他帮晏十三打杀了几个,回头推开赌坊大门,再把事情传扬出去,名声也得有一半算在他的头上。

        云少侠乐颠颠的春秋大梦还没做完,一柄冷冰冰的刺锥就朝他迎面刺了过来,好在刺锥冷光耀目,让他及时仰面躲了过去。

        事实证明,在小屋子里打群架就是不如旷野之地来得痛快,稍微转身就容易同旁人撞成一团,逼得云少侠只能在几张赌桌之间上蹿下跳,手中的青锋长剑也好似成了夏日里驱赶蚊蝇的拂尘,手忙脚乱的抵挡着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的攻击。

        “十三哥,你行行好,别让他们围着我转圈了。”云霄侧身扬起手肘,直接打碎了一个杀手的下巴:“这屋里闷得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气闷就滚到上面去。”被三十几个杀手同时包围的晏十三轻而易举的腾出手来朝顶棚的天窗上扬了下袖袍,几片土块砖瓦应声坠落。

        云少侠点足跃踩着坠落的砖瓦借力跃到了屋上,双手攀着气窗下的横梁远离了屋中的是非,他相当庆幸晏十三没有头脑发热放任他和真的戚不语来帮他钓鱼,否则今时今日,他的这条小命,必然会折在这里。

        云霄一走,晏十三终于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顾虑。

        只见他好似破壳一样将不断向他涌来的杀手们统统掀飞了出去,骇人的气浪喷向四周,在四方的上面上都震下了不同程度的裂痕。

        云霄背着剑鞘吊在梁上,手中的长剑都险些被气浪冲得拿不稳了,他很识趣的在房梁上挂到了一切尘埃落定,才收剑蹦了下来,站在晏十三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十三哥,你不留个活口么?”

        “不必,他们都是死士,怎么问都是不会说的。”晏十三展开袖袍遮在面上,去掉了脸上顶了一天的小白脸,身上花花绿绿的衣袍也尽数解下,露出了外袍之内,纯黑色的紧袖内衫。

        “可是,这一地的死鱼你也没用啊?一个活口都没留,那线索不是就又断了么?”云霄眼巴巴的盯着晏十三换装,试图从他卸妆的动作了看出一点有关易容术的端倪。

        “后面还有一个活口,你去抓他过来吧。”晏十三踩在一具杀手尸体的脸上掸了掸自己鞋面上的灰尘:“再晚,这个活口就也没了。”

        晏十三所说的活口也不是旁人,就是先前为他们二人引路到此,又换了筹码的紫面人乌衍清。

        云霄冲进后院找到他时,他才刚刚把自己勒死的亲叔叔乌金榜伪装成了畏罪自尽的模样挂上了横梁。

        云霄一来,做贼心虚的他先是吓得脖子一缩,紧接着又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少侠!少侠您饶命啊少侠!少侠!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当真是迫不得己的啊!”

        “放屁!我最清楚你们这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小少侠横剑拦在了那人逃命的必经之路上,才刚结束一场恶战的剑锋上还在向下滴着鲜血:“今日我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把指使你的人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只要少侠饶我性命,我一定知无不言。”乌衍清哆哆嗦嗦满口央告:“只不过为防隔墙有耳,还请少侠附耳过来。”

        涉世未深的小少侠不疑有他,收敛剑锋侧耳过去。

        见人靠近,乌衍清咬牙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装满迷药的纸包用力摔破,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异香迅速在空气中升腾而起,趁着云少侠掩袖遮鼻的空挡,夹着一方收满细软的盒子迅速从地上爬起,飞快的朝前院的出口方向跑去。

        好巧不巧,向外逃命的乌衍清迎面撞上了从前方循声而来的晏十三。

        晏十三没有给他任何辩解求饶的机会,而是直接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这个三寸丁双脚离地,与自己的双目平齐:“说吧,今天的局到底是什么人让你组的?”

        “不!!!我不知道!!!”乌衍清被扼住喉咙,一张本就黑紫黑紫的丑脸变得更加难看。他来不及想眼前这个生着一张异邦面孔的男子是谁,只能为了呼吸拼命捶打着他扼住自己咽喉的分寸。

        “嗯?”晏十三下手的力道很有分寸,既能让这人生不如死,又能让这人求死不能。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拿了他们的钱!是他们让我看见你们两个人就想办法让你们进来的!”乌衍清的双眼向上翻白,口角处津液流出,双脚死命乱蹬,可都依然无济于事。

        “他们是谁?”晏十三毫不留情的掰下了扒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稍稍用力就将那整条胳膊扭曲成了麻花的形状,臂骨反折,肩胛脱臼,尖锐的断骨顶破了手肘的皮肤,直接暴露出来:“你不说,我就不让你死。”

        “啊!!!”乌衍清痛苦得嚎叫一声,面色扭曲,额角之上青筋暴起,剧烈的痛苦直接摧毁了生而为人本能的求生欲:“出了赌坊大门向西走,有个老丈,那老丈家里专收老马,你去找他,去找他!”

        晏十三听罢把手一松,乌衍清趴在地上如愿以偿的昏死过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晏大教主没有留下活口的习惯,他很仁慈的扭断了乌衍清的脖子,结束了他重伤之下的痛苦。

        乌衍清彻底咽气之后,晏十三才恍惚想起自己从前院过来是为了要找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少侠云霄的。

        虽说他与这人相处时日不多,但是这个一眼就能从头看到尾的小家伙儿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让他去抓个活口回来,十成九是放跑了活口,还得顺带着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果不其然,晏十三饶过乌衍清不过二十步就看见了被迷药麻翻的小少侠正一半门里一半门外的趴在门槛上,额头就磕在自己的剑柄上撞得青紫。

        晏十三俯下身子将人拦腰拎起,大头朝下的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像扛一条吃多了撑死的死狗一样,把人带离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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