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废后

　　琼华宫，左花辞褪下身上的披风，回头对早已吓傻了的蓝鸢说道：“去打盆水来吧，我洗洗手。”

　　蓝鸢听后，浑浑噩噩的跑出去，过了片刻便端了一盆温水，里面兑了玫瑰花水，幽香的气味倒是缓解了淡淡的血腥气。

　　看着左花辞手上摩擦出的细微伤口，蓝鸢便说道：小姐，我去找太医来给您看一看，包扎一下吧，这都出血了……”

　　左花辞却不紧不慢的说道：“无妨，一点小伤而已，从前做香料的时候，刮蹭这些小伤也是经常事儿，不必惊动太医院。”

　　蓝鸢听了只好作罢，沉默了好一会儿，左花辞自拿了手绢来擦手，便听蓝鸢忍不住道：“皇上刚才脸色不大好，奴婢怕皇上一怒之下会降罪于小姐，这可怎么……”

　　“在宫中杀人，自然是逃不过罪责的，宫中历来都是按照祖宗规制办，这才能保皇城内外人人谨言慎行，我也知道，大年除夕的日子，我扫了皇上的兴，可是蓝鸢，宁无忧咒我也就罢了，她的嫉妒我也知晓，可是她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就放不过我一个还不曾来到世上，未知男女的孩子？皇上不罚，是因为要顾及皇家规矩，可我动手，便是去了结个人恩怨，这样也不必皇上为难了。”

　　听了左花辞的话，蓝鸢叹口气道：“可是小姐，此事一传出，怕是从此以后，左家与宁家怕是结了生死之仇，两位大人好不容易缓和……”

　　“所谓缓和，也不过是看着皇上的面子，谁心里都有不甘，可是蓝鸢，这人活一世，若是一丁点不为自己着想，可还有活着的意义？更何况，杀人就要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我没错。”

　　蓝鸢听后低下头，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说道：“所以，小姐之前没有发作，其实是在给荣昌宫那位机会，若是她今夜没有什么出格之举………”

　　“她今夜若没有出格之举，我也不会让她上了这黄泉路。我也知道，她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未必是真心学了什么，只是这世上比符咒更毒的便是人心，她已经起了念头，便断然留不得，一个人若心存正道，知错能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为了我这个中宫之位，帮着皇上稳这天下，为前朝尽力，可是宁无忧作茧自缚，谁都帮不了她，我首先是我自己，是阿染的妻子，是一个母亲，然后才是皇上的皇后，所以你看孰先孰后，我何必在乎这样的虚名，不要也罢。”

　　琼华宫中死寂一片，殿门外恍惚离开了一抹身影，长长深宫长巷，渐行渐远了一行落寞。

　　本应是大红喜色的灯烛，此刻像是残血自宫墙流淌殆尽，康禄悄悄的不敢吭声，只是跟着江墨染从琼华宫外回了明玄堂。

　　就算是康禄，也心里明镜一般，今夜皇后娘娘此举，算是彻底打破了前朝平衡，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原委？

　　思索间，御膳房送来了一盏燕窝羹，康禄小心翼翼的放在江墨染面前说道：“皇上，刚才受了惊吓，奴才给您传太医来瞧瞧吧。”

　　“不必了，”江墨染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戕害嫔妃，按皇室规矩，该灭九族，贸然杀人，按民间规矩，杀人偿命，康禄啊，你说朕，要如何呢……”

　　康禄一听，立刻腿软跪下来说道：“皇上，您这……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答这样的事啊。”

　　“那就，就事论事。”

　　江墨染似乎无心理会，又像是自问自答，康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奴才，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奴才觉得，杀人就要偿命这句话，太过绝对了，这也是要看前因后果的，所以奴才不敢随意下定论，也恐有疑义，但奴才知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说出什么道理来，必定是无人敢反驳的，一切也只是凭皇上的看法和态度罢了。”

　　江墨染听后冷笑了一声，缓缓抬头看了看康禄说道：“你个人精，贯是会说话的，其实朕何尝没有想过，宁无忧犯的是死罪，若是放到他朝，本应该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是，朕本是可怜她也为人母，终究是于心不忍，况且朕不能不考虑到前朝，可是如今，她公然诅咒，大行巫蛊，罪该万死，花辞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亲自脏了手去杀她，这让朕怎么保她？因她这一遭，明日朝堂定要天翻地覆，你不知道外头那些老臣碎嘴，说不定废后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康禄默默良久，颇有英勇赴义的架势开口说道：“皇上，恕奴才死罪，奴才有一句话，实在罪该万死，可是皇上，若是今日皇后娘娘先来告知皇上荣昌宫的行事，皇上又是否，真的能处置了荣昌宫那位………”

　　此话一出，江墨染手中杯盏尽落，此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不时便想起康禄的话来，是啊，就是因为左花辞只是因为人母身份，才能够狠下心来杀人报仇，可是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身前身后却永远有无数的考量，说穿了，到底是自己当初执意让左花辞嫁进宫来的前因，未曾想到后宫水深的如此之浑………

　　到底是自己对不住她。

　　次日一早，左花辞命人通传六宫，免了大年初一的合宫请安，蓝鸢以为她累了，便打算梳个寻常发髻，左花辞却在镜前拦住蓝鸢道：“今日就不必簪这些钗环了，以后怕是用不到了。”

　　蓝鸢不解，看着左花辞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把妆台上一对烧蓝凤尾镯戴在手腕上，蓝鸢记得那是左花辞封后那日皇上赠的，却不知道如今左花辞这是什么意思。

　　“做个念想罢了，我也不想他为难，蓝鸢，一会啊，你收拾收拾细软，捡常用的，实用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华服金钗就不必带上了。”

　　左花辞吩咐完，便坐到窗边，静候，不大会有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前朝传来消息，皇上要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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