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谢祯

“阿姐，阿姐！”阿善远远看见了她，匆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道，“阿姐你去哪了，我怎么一回头你人都不见了？”

        阿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阿善感受到了她情绪不太对，见她眼眶通红的样子，显然是刚刚哭过了，阿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阿姐，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阿月此刻眼中有充盈的泪光，通透而清澈，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流下来，可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恍惚，夹杂着不可置信的痛楚，轻轻开口，“没事，我们走吧，小姐一会找我们了怎么办？”她声音沙哑得厉害，气弱声嘶，

        “好！”阿善也不再多问，只轻轻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掌心温暖，却捂不热她寒凉的内心。

        此处春花烂漫惹人陶醉，周小姐和贵女们相谈甚欢，众人的欢笑声让阿月觉得心烦极了，饶是风景赏心悦目，她却只想远离这里，阿善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关切着她。

        “阿菱！”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男子逆光而来，面如冠玉，身材修长，身着墨色长袍，广袖流云，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墨发被玉冠挽起，此刻，他远远看过来，黑色瞳孔中闪烁着和煦的气息。

        “拜见三皇子！”众人纷纷行礼。今时不同往日，圣上子嗣单薄，如今太子坠马，便是来日醒来也无法痊愈，如今储位争夺最有希望的除了大皇子就只有三皇子谢祯了，更何况三皇子又迎娶了定北侯嫡二女，这朝堂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都起来吧，此乃赏花宴，各位不必拘束！”三皇子淡淡开口，语气温润如玉。

        众人散了之后，三皇子上前握住三皇子妃的手，一脸宠溺，“累不累？”

        三皇子妃笑着看向他，唇角弯起，目光盈盈，“不累，殿下怎的也过来了？”

        “当然是怕累着我们阿菱了！此次赏花宴你也费了不少心，辛苦了！”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三皇子妃娇俏一笑，随即想到什么，然后牵着一旁的周小姐，向三皇子说道，“忘了向殿下介绍了，这位是周小姐，是大都护的胞妹！”

        周小姐施施然向三皇子行礼，巧笑嫣然，“臣女见过殿下！”说起来，周小姐也不禁感慨，看来这位三皇子和皇子妃的感情颇深，倒是令人羡慕。

        “周小姐不必多礼，传闻周小姐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堪堪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周小姐身后的阿月身上，瞬间愣住了。

        阿姐！

        不对，怎么可能？

        三皇子妃也感受到了三皇子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她顺着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一动不动盯着嫣然小姐的婢女瞧。

        “没什么？”三皇子收回目光，敛下心神，然后笑着看向妻子，“我还有事，先行去处理了，你先陪周小姐好好赏花吧，别太累了！”

        三皇子妃点点头，柔顺地说道，“殿下慢走！”

        三皇子颔首，表示答应，然后匆匆离去。

        三皇子妃见殿下的身影渐行渐远，于是收回视线，打量了阿月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莫不是看上这位婢女了，可是那眼神又不像，三皇子妃心中叹息，算了，如今朝堂风云诡谲，父亲叮嘱自己和这位周小姐打好交道，借机拉拢大都护，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吧！

        三皇子谢祯刚走出去，心腹孟弘文迎了上来，“臣见殿下似有忧虑，可是出了何事？”

        谢祯捏了捏眉心，心下困扰，“本皇子方才遇见一个人，是周嫣然的婢女，和永宁郡主太过相似了！”

        “殿下说的是冀州那位？”孟弘文也是心下一惊，“可冀州贤王不是已经？”

        “幼年时她曾与世子被送往长安为质，与本皇子交情匪浅，虽然已经数年未见，但依稀能辨出几分！”

        谢祯目光深邃，提起这位阿姐，他不由得想起幼年时那段屈辱记忆，十分不堪，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让人恨得牙痒痒。然而，这位阿姐待他不薄，饶是在长安为质时，举步维艰，看人脸色，她也能毫不犹豫扑上去与那些羞辱他的宫人厮打，虽然因此她也被责罚过，可她仍旧无所芥蒂地站在自己身边。

        谢祯阖上眼眸，舒了一口气。

        孟弘文也拿不定他的主意，于是试着开口问道，“殿下会不会是认错了，郡主怎会成为周府婢女呢？”

        半晌，周弘文还以为殿下不会作答时，便听见他沉声说道，“是与不是，试过便知！”

        说着，然后看向他，目光凛冽，“弘文，你去办件事，记得隐蔽点，别让人发现了！”

        周弘文躬身应道，“是！”

        谢祯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听着这些话，周弘文不由担忧，“殿下，若是出了差错，恐怕郡主？”

        “若她是阿姐，必会无恙，若她不是，生死与本皇子何干！”语气坚定，说出的话不由让周弘文心惊。

        待到赏花宴结束，阿月一直怏怏不乐，直到上了马车，周小姐方才发现她神色不太对，“阿月，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奴婢无碍，小姐不必挂心！”阿月靠在窗棱旁，透过帘子，丝丝微风拂过她脸颊，她轻轻阖上眼眸。

        “小姐，阿姐她应是有些累了，还请小姐不要介意！”阿善忙替阿月开解，生怕她这副样子惹得周小姐不快，好在周小姐今日被捧得满面春风，自是不会与她计较，只是瘪瘪嘴，拿起一旁的糕点仔细品尝，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前行，压过路面，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阿月不适地抬起眼皮，窗外人来人往，却让她品出了几分孤寂。日落西沉，云雾飘荡，远处房屋披上金色的光辉，绚烂而又悲伤。

        路边小贩较之上午少了些，她看见一群小孩围在一个卖糖人的中年男子旁边，天真烂漫得紧。

        “哥哥，我要这个！”一个小女孩扯着一个小少年的衣角，眨巴眨巴眼，一脸期待。少年抱起小女孩，“好，哥哥给你买！”语气宠溺。

        阿月听到他们的对话，饶是再普通不过，却令她心间一颤，仿佛在很久之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停车！”阿月大喊了一声，车夫“吁”的一声停了马车，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还好此处僻静，不然贸然停车总归有些不好。

        阿月径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也没顾得上戴帷帽。

        “阿月！”

        “阿姐！”

        周小姐不由有些愠怒，这个阿月，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阿善也惊到了，但见到周小姐面色不善，也不敢下去追阿姐，只是焦急地掀开帘子，担忧地看向阿姐。

        此刻，阿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到她下了马车，走到长安街头，却四顾茫然，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没有哥哥，没有小女孩，也没有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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