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许曼试探的跟陈桂香提议道：“娘，要不我也去集市摆个摊，卖点儿零嘴？”

        每三日的集市，人流比之永福街大的多了，附近几条街巷的人都在那天去买需要的东西，怕是一日的收入便能顶上家中好几日的。

        “别给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陈桂香想了不想便给否决了，“你一个未婚姑娘家去做小摊贩，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如今商户原本便地位低下，未婚姑娘家没必要更不好抛头露面，许曼日日在粥铺帮忙，还是陈桂香瞧着她年纪小，粥铺里早些时候又忙的缘故。

        许曼嘀咕了一句“也不是非得嫁人”，被陈桂香听到了，立即数落道：“不嫁人，不嫁人你准备去哪？当姑子去？”

        “哪个姑子庙能供得起你那张嘴。”

        这便有些戳心窝子了。

        许曼没有反驳陈桂香，毕竟今夕不是往世，姑娘家到了二十还未出嫁，官差可是要上门的。

        不过许曼这一试探，倒是叫陈桂香终于想起了自家姑娘的年纪，虽说瞧着小，却也该相看人家了。

        晚间，待许父回来家中，陈桂香不忘问他：“历哥儿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许历书过了年便满十九了，早该定下亲事的，他偏求着许父，待他过了院试后再议。

        许父也想着考中秀才后，能结个好些的亲家，便也同意了，这才一拖拖到了现在。

        “付典使家二姑娘，初一大市时，付夫人该会邀你去上香，到时，你带着历哥儿一道去吧。”许父道。

        “典使家的姑娘？”

        “是呢，也是历哥儿争气。”

        “那历哥的事儿定下，曼儿便也该相看人家了。”

        这头许家父母正说着儿女婚事，那头许曼则清点着自己干瘪的钱袋子。

        如何数，也就四十六文，着实穷的许曼心梗。

        有时候许曼也觉着，她这突然的记忆实在不大好，虽是懂的多了一些，却也多了许多烦恼。

        若她如今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在许家这样的家中，即便手中没几个零花钱，却也能安安心心倚靠着许家父母，等他们为她准备嫁妆，每日烦恼的也不过是些少女心事。

        这多了一些记忆，叫她这般无所事事地待着等着嫁人，她却有些做不到了。

        收好钱袋，许曼心中有了计较。

        算着日子到了初一，许曼忙过早上那点儿时间，用过午膳便揣上钱袋子与陈桂香道：“娘，我去找阿福了。”

        都住一条街上，许曼跟方鸿福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两人都爱吃，许曼有时分些好吃的给方鸿福，方鸿福平常要得了好了，也会带吃了来给许曼。

        陈桂香心中掂量着，倒是没阻止。

        她这一默认，却是给了许曼方便。

        西市的三日集熟人太多，城东有个五日集倒是去得。

        许曼抄了小路，路过东市的兰客斋，带了一小块肉逗弄书肆边的小狗崽，这才快步奔向了东顺街的五日集。

        比起一早的集市，这会儿日上中天，集市上的人流少了许多，街边的小摊贩也不如清早时密集，只是比起每日的永福街，依旧算的上行人如织。

        许曼转了两圈，也瞧见了几个卖零嘴的，更巧的是，她还见着了个卖糖葫芦的黑瘦青年。

        一身粗布衣裳洗的干净，手肘处打着补丁，身前竖着的草靶上，五个红果儿一串的糖葫芦也空了大半。

        许曼瞧了两眼，上去花了一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一口咬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与她自个做的差不离。

        糖葫芦是不能卖了，好在她能卖别的。

        三两口吃完一串糖葫芦，许曼便转头回家了，路上，她又去了一回木匠铺子。

        茶盘大小，底下做了可折叠支架，上头带六个插孔的折叠摊架做好已是十日后，许曼手里的钱又空了。

        好在做棉花糖的本钱比起糖葫芦，那可是少了不少，又好携带，篮子一装便行了。

        又逢五日市，许曼提前一日便做好一小篮子棉花糖，备好了竹签子放在方鸿福那儿。

        几日里，许曼瞧出她娘还挺乐意她去找方鸿福的，这回出门，她便又借了方鸿福的名儿。

        以防她娘怀疑，许曼依旧与陈桂香一道用过午膳才出门，直奔方鸿福那儿。

        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木摊架，许曼叮嘱方鸿福：“若是你爹娘问起，就说我去东市买吃的了，可别说漏嘴。”

        都是借了方家厨下弄的东西，许曼瞒的了旁人，却瞒不过方鸿福，便也只能花零食贿赂了。

        方鸿福手里三串棉花糖，见许曼拎着东西似乎有一点儿吃力，问道：“你去哪儿，要不我与你一道去？”

        这也不是不行。

        方鸿福母亲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圆咕噜嘟的身影远去，不由得与柜台里的方父道：“瞧着，也倒是般配。”

        两家家境相当，许家还出了个秀才老爷，两个孩子这又知根知底青梅竹马，长相都挺福气，可不般配。

        方父拨着算盘，头也不抬道：“许家隔壁可还有个秀才。”

        都是一条街上的，许家跟齐家交好，两门秀才，各个一表人才，只要不眼瞎的，怕是谁都会选齐季同。

        方母也不反驳，低哼了一句“就齐秀才那身子”后，倒也不再多说。

        有方鸿福帮着拎架子，许曼轻快了许多，两人走小道儿，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东顺街。

        找了个空闲的地儿，两人一道架起摊架，许曼拿竹签子一白一粉地串起四个棉花糖，插满摊架子前留出的孔洞里，就算摆开了摊子。

        方鸿福头一回出来摆摊，左瞧瞧右瞧瞧，新鲜的紧，有些好奇地问许曼：“咱们卖多少一串啊？”

        “一文钱吧。”许曼道。

        “会不会便宜了些？”方鸿福觉得这棉花糖好吃的很，比他吃过所有的糕点儿都好吃，卖一文钱太过便宜了。

        “这新鲜东西，一开始便卖那般贵，怕是卖不出去。”许曼解释道，目光在路上的行人身上逡巡，寻找着小娃儿身影。

        两人一道在路边蹲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隔壁摊主瞧着两人东西新鲜来攀谈了几句，却是没卖出去一串。

        见方鸿福似有些蹲不住了，许曼从摊前抽了一串棉花糖给他，“吃不吃？”

        方鸿福立即眉开眼笑的接了过来。

        爱吃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吃什么都瞧着特别香，待许曼自儿也捻了一颗棉花糖，一边吃一边与方鸿福聊天儿时，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棉花糖跟糖葫芦一样，都不过是小零嘴，不是人人都稀罕，当初糖葫芦在永福街能那么快售罄，也不过是因着陈桂香一开始赠送，加之一圈小娃儿过分的夸赞而已。

        再之后，便是有了固定的老客人，加之数量也有限。

        棉花糖如今是新鲜玩意，没了小娃儿的宣传，售卖困难些也正常。

        许曼第一回做的少，不过二十几串棉花糖卖了两个多时辰才卖完了，赚了十六个铜板，跟方鸿福回到永福街时，天色都暗了，回家还被陈桂香数落了一顿。

        隔了五日，许曼依旧做了相同数量的棉花糖，摆在了同上一回一个地儿。

        这回儿，她有了一个回头客，小娃儿的娘亲还与许曼道：“自打上回吃了一串，这些时日老念叨着还要来买。”

        许曼听着高兴，多送了她一串。

        这棉花糖的生意，时间一长，倒是慢慢地步入正轨，许曼估算好两个时辰能卖的量，每回多做上一些，因着熟客多了，有时还会提早卖完收摊，一回能赚上三十文钱左右。

        赚钱的乐趣，那真是叫人上瘾。

        东顺街除了五日集，平时街上却是冷清的很，这五日才赚上一点儿钱，这时间隔得却是太久了。

        许曼一琢磨，便将摊子摆去了东市，摆在了兰客斋附近，她看中了兰客斋的客人。

        在五日市间隔，只许曼一人，她想着在新的地儿，怕是第一回不好卖，便只少少做了二十串的棉花糖。

        不出她所料，比起第一回在五日集，这回开张等的时间又拖长了些，许曼捏了颗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觉着可能是她想差了。

        五日集的行人，鱼龙混杂，虽贫富都有，大多还是平常人家，而东市便不大一样了，往常来的，家中多是富裕，在路边儿买零嘴的反而少了。

        近半个时辰，她才迎来第一个客人。

        一个扎了双环髻的小姑娘，一身胭脂色的细布衣裳，眨着一双圆圆的眼儿，牵着个妇人的手路过，瞧着许曼手里捏着粉色的棉花糖吃着，一下便走不动道了。

        “一文钱一串，要不要来一串？”许曼眼儿一弯问道。

        果然，小姑娘小手一抬，指着许曼棉花糖串便仰头跟妇人撒娇，“娘，我想要这个。”

        妇人穿着体面，看着便不差钱，眉目瞧着也和善，朝许曼身前的小摊子瞧一眼有些不大乐意，奈何小姑娘不肯，最终还是掏了钱。

        开张大吉，许曼笑眼弯弯，取了两串递给小姑娘，“今日小姐是第一个客人，长的水灵，我再送你一串。”

        妇人一愣，接着便笑了，轻轻说了一句“嘴倒是甜”，便又掏了钱多买了两串，这才拉着女儿离开。

        兜兜转转，妇人带着女儿进了内城一座府邸小门，而红底黑漆的“郑府”两个大字正悬挂在正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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