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温纵歌瞥了眼出神的穆之桃，也没再多说什么。
所谓交浅莫言深。
穆之桃又慢跑跟在温纵歌身旁，絮絮叨叨地低声说些什么：“我觉得你的身材好好啊，你也好白。”
快上课了，空气中翻腾的热浪拍打着烈日，温纵歌神色冷淡：“练的呗，我一天涂的防嗮霜够你用三四天。”
“你也会练这些吗？马甲线和塑形都是练的啊。”穆之桃声音更小了，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的头越来越低，碎发遮住阳光，飘在视线中央，时不时还搭在眼睫处，阴影一片。
许是因为在走神，她的脚步逐渐和温纵歌的并不同步，直直地撞上温纵歌。
温纵歌语调平平：“啧，你这不是说废话吗？不练它自己变出来啊？”
“啊，哦，抱歉。”
穆之桃这才回过神。
温纵歌也没再等着她，长腿一跨，毫无留念地回了教室。
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的穆之桃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自暴自弃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痕。
眼尾不自觉红得发烫。
爱慕，陷入迷惘的第一层。
他总是叼着烟，没个正形，唇角微勾，见谁似乎都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和他一起玩的人，总是称他为“齐哥。”
穆之桃撞见过好几次他和别人打架，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吧，他的眼睛透露出来的情绪，能够将人毁灭的暴虐，剔骨的冰冷。
齐云很高挑，她每次看他的时候，都需要距离稍远，然后抬头去仰望他。
喜欢齐云的很多，可能是因为长得很帅，性子吊儿郎当的，一股风流浪子的味道。
哄起小姑娘来一套一套的，总是把人逗得通红，又不管售后。
一开始，穆之桃只想远远地看着他。
用视线化成笔尖，细细描摹撰写少年的风华正茂。
可惜她文采拙劣，哪怕是饾饤堆砌都无法描绘少年的一颦一笑，她哪怕是歇斯底里地倾尽辞藻也无法撰写的春，肆意妄为的风。
穆之桃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性格寡淡无趣，长相平平无奇，家境一般，父亲早逝，除了成绩好点便一无是处了。
她是囚鸟。
愚昧笨拙的，从未长出羽翼的幼鸟。
齐云不一样，他就连指尖都是不羁的味道。
性格冷淡却有数不尽的女孩子前仆后继地爱他，长相俊逸，家境富裕，除了成绩差点，就没有缺点了。
还有一个缺点，不过也称不上是缺点，他游戏人间，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希望随便。
他是雄鹰。
在发现暗恋他的那一刻，穆之桃就恍然发觉。
她开始卑劣地，不想让自己，只是纯粹地，远远地看着他了。
若是在一起了，她会弄脏他吧，穆之桃不切实际地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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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陷入困顿的第八层。
齐云对她说：“小同学，你怎么这么纯啊？”
穆之桃脸涨得彤红，一双眼被张得圆润，湿漉漉地。
两个本是平行的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终于，有了交集。
齐云问她：“想和我谈恋爱啊？喜欢我？”
“想。”
穆之桃想从心，所以她的脸被烧得彤红，不是窘迫，是羞涩。
事情的发展却不似她所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可以说是，愁云惨淡。齐云用最恶劣的行为嘲弄她，穆之桃却如同飞蛾扑火那般，陷入了这危险的甜蜜。
因为穆之桃长得不够好看，所以齐云不会带她出去玩，甚至没有人知道，齐云和她，现在是一对。
齐云从来都不和她接吻，因为齐云认为她长得很丑，所以他们最亲密的距离，是牵手。
“别黏着我，我若是想找你，我就会来找你的。”
但是没关系，爱是不能有太高的奢望的。
“你很差劲，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但是没关系，我爱你，我愿意纡尊降贵去同你恋爱。”齐云笑得肆意，亲昵的语气，但里面透露出来的话又是那样地残酷。
穆之桃想哭，又很想笑，嗫嚅着唇道：“谢谢你。”
原来，爱是让人阵痛的。
她看向齐云身后的火烧云，鼻尖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的那股烟味。
穆之桃又低头，看着两个人的脚尖，他们贴得极紧，不过一步之遥。
她释怀地笑了笑，阵痛又如何，这回，她不用远远地看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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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性，为爱沦陷的第十八地狱。
她骗了齐云。
所以他大发雷霆，用最尖锐的话质疑她的爱，逼迫她承认这份爱出了问题。
不过这很正常，穆之桃承认，她对不起齐云。
“我爱你，可是你总是让我失望，这让我感受不到你的爱。”
他的话很轻，却让穆之桃感觉透不过气来，泪水像是泉涌，不停地从眼角滑落，恶狠狠地砸向地面。
穆之桃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哭着求齐云原谅她。她在水泥地上跪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分不清时间，她的膝盖疼得动都动不了。
她呜咽着求齐云，说不要分手，是她对不起齐云。
穆之桃的语言系统彻底紊乱，崩溃的情绪让她无法清醒。
齐云的肩膀塌了下来，语气冰冷：“你很好，我不配，忘了我吧，你去找下一位。”
“不，不，我不要，我求求你了，齐云，我真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穆之桃哽咽，“我不会骗你的，是我，我不配，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齐云，我求求你了，别不要我好不好，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汇聚的泪水将她的视线模糊，穆之桃只能看到他斑驳的人影。
那一刻，天乌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路灯昏暗，迷离恍惚，扑朔的爱光怪陆离。
穆之桃卑微而虔诚地跪在齐云的身前，齐云慵懒着睥睨她的拙劣。
负面能量无孔不入，将她吞噬成为一个最肮脏的信徒。
啊……哦。
原来，我真的弄脏他了。
穆之桃意识模糊。
温纵歌刚转来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都关注到她了，原因无她，漂亮。
齐云当时抽着烟，眯着眼看向在不远处缠着谢珩的温纵歌。
穆之桃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烟头都烧上烟嘴，齐云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确实好看。”
随后又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的穆之桃，她像是突然就变得聪明了，穆之桃懂了齐云的意思。
你和温纵歌，相差甚远，你真差劲。
但是没关系，我爱你。
穆之桃又充满恶意地想着。
她想要成为，和温纵歌一样的人。
后来，她了解到，温纵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和齐云一样，都是一个风流浪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之桃的向往，已经快把她的躯体给冲破了。
“亲爱的，请饶恕我这份无耻的爱。
我奢求于你的怜悯，却竟还妄想要奢求你的注视。
我是如此羞愤，我是如此恶劣。”
那夜，亦是无星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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